專題故事﹕90後女生懷緬公屋情
【明報專訊】香港的公共屋邨有逾半世紀歷史，由最初的徙置大廈，發展成現時全港約三成人的住所。舊公屋總有人情味濃的形象，鄰里間守望相助，在現代社會彷彿不復見。兩名90後女生實地考察舊屋邨後，製作遊記和棋牌遊戲記錄公屋設計及重現失落的人情味，於聖雅各福群會主辦的賽馬會「藍屋創作室」文化保育教育計劃——「2017社區生活提案」同獲大專及公開組優異獎。
製遊記
記舊公屋設計特色
愛好攝影的梁靖華(青蛙)對公共屋邨情有獨鍾，花了兩年多時間，走訪近30條樓齡逾30至60年的舊屋邨，觀察、拍照、與居民和小店老闆聊天，把見聞和感想製成一套四章的遊記，取名《復興香港老屋邨》，以圖為主，短文為輔。序章的題為〈邨〉，概述舊屋邨的面貌及重建危機，其餘三章分別為〈樓〉、〈物〉、〈人〉，從中可見舊屋邨的設計，以下為部分特色，並由熱中公屋研究的建築師鄭振揚解構。
特色1：有天井、露天走廊
〈樓〉一章記錄樓宇設計。「青蛙」表示，舊公屋樓宇有較多可自由運用的空間，「例如地下有個大天井，小朋友可聚在一起玩」，何文田愛民邨有數座樓宇便具此特色，單位圍繞天井而建，一條走廊貫穿全層。她說最喜歡葵涌祖堯邨其中一座樓宇的錯層式設計，即每3層才有一個升降機大堂及露天走廊，令走廊空間開揚，更有一個大「窗口」(圖b)可欣賞風景。
專家：設計為天然採光和通風
鄭振揚：「天井、露天走廊的設計目的，是天然採光和通風。但露天走廊屬單邊走廊設計，即走廊只有一邊有單位，可居住人數較少，所以後期公屋樓宇大多採用封閉式、兩邊都有單位的中央走廊。」
特色2：外形多樣 各具特色
另外，〈樓〉記錄了不同時期公屋的主要設計形式，例如1990年代起主要採用和諧式、康和式設計，基本格局是升降機大堂在樓宇中央，四方各自延伸出一條中央走廊，各屋邨外形相似。舊屋邨的設計形式則較多，有雙塔形、長形、工字形，甚至圓形，外貌更各具特色，如彩虹邨主要以長形設計，外牆七彩繽紛。
專家：新公屋用預製組件 缺變化
鄭振揚：「新式公屋的問題在於廣泛應用預製組件，導致設計空間較少，但以預製組件建造公屋，有助控制品質及提升建造效率。要令屋邨獨特，關乎從整體角度去設計，如樓齡達50年的華富邨，其建築師便利用不同樓宇樣式和該地段的天然斜坡，將較高的雙塔形樓宇放在後面，較矮的長形樓宇置前，令整座屋邨都看到海景，也形成獨特的面貌。」
特色3：休憩空間易聚眾
〈物〉記錄的是公共設施。《明報》2015年2月發現，房委會2013年公布22條有潛力重建的舊屋邨中，有6條的單位密度低於規劃署的鄉郊住宅用地標準，「青蛙」也發覺不少舊屋邨擁有廣闊的休憩空間，「很多都有個大平台，有公園、大樹，彩虹邨還有大球場，旁邊放了一些枱?，邨民自然會聚集閒聊」。近年政府「見縫插針」建樓，務求新屋邨提供更多單位，少有大平台，「有些(新屋邨)擺放數張兩三個座位的木?，且每張分隔很遠，如何聚集居民？」
專家：減聚集空間或為保安
鄭振揚：「有空間寬廣的感覺是因為舊屋邨樓宇較矮、單位較少，現時公屋每幢三四十層，地積比率和人口密度高了。最初的徙置大廈忽略公共空間，為徙置較多的災民。1960年代起政府有意識改善居民生活環境，開始規劃公共空間，1970、80年代甚至有公共交通總站、景觀平台、商場等。至於聚集空間減少，相信與保安和管理有關，物業管理者很怕有地方讓人長時間聚集，怕有噪音和保安問題，但諷刺的是，這些設施原意為鼓勵居民互動、宣揚社區精神，從而與屋邨建立聯繫。」
盼保育代重建
「青蛙」希望透過作品，表達出公共屋邨是由樓、物、人連結而成。不過，現時港人上樓困難，過去建屋模式難以再現，她說：「(政府)可以興建很多(新屋邨)，但不一定要拆(舊屋邨)。」她續稱，港人生活已很壓抑，連居住環境也如此非人性化，很影響生活質素，故期望政府以保育舊公屋代替重建。
鄭振揚也認為舊公屋有保育價值，「它們就像室外展品，展示香港1950年代至今的歷史。而且公屋不會像私人建築物涉及私人業權，保育相對容易」，本為石硤尾邨首批徙置大廈之一、後來被活化成青年旅舍的美荷樓便是好例子。
◆棋牌遊戲重現人情味
許家熒(Kelly)設計了棋牌遊戲「聚．閘——樂民探險家」，玩家擲骰決定步數，並按規則抽取含不同分數的遊戲卡，分數最高者為勝。遊戲主題來自公屋的人情味。「(遊戲)名稱的表層意思是所有的閘『聚』在一起，成為屋邨，第二層意思是(屋邨)把人們團結在一起。街坊說，以前會在走廊睡，連門閘也不關，沒人偷竊。現在閘就像阻礙物，人們都把門關起來。」
遊戲卡上有不同的屋邨生活情景，如幫陳太照顧孩子、慶祝鄰居八十大壽、向鄰居借鹽……「都是和街坊搭訕得來的靈感。」Kelly曾到樂民新村考察及訪問街坊，了解他們的日常生活和變化，有人說以前一大群街坊會相約飲茶，但後來很多「茶腳」搬走了;又有伯伯和她談了一個多小時，「平時沒有人這樣和他談天，最後他更多謝我和他聊天」。Kelly轉述街坊稱，數十年前屋邨沒有管理員，街坊會自組管理隊輪流看守大門、到各層巡邏，與今日你我相見不相識的情况大相逕庭。
「青蛙」也觀察到不少舊屋邨「上居下舖」的格局，造就老闆與居民的深厚交情，她轉述華富邨的士多老闆說：「多年來相識的街坊已變成好友，會相約吃飯、慶祝生日等。以往生意很好時，曾讓鄰居把錢箱拿回家幫忙數錢。」「青蛙」慨嘆隨着設計改變和領展的出現，屋邨小店愈來愈少，「現在大多是商場分開興建，與單位沒那麼親近，領展進駐後(店舖)更變成連鎖店」。
鄭振揚同樣懷緬公屋的鄰里情，其祖父母以前住在樂富徙置屋邨，但他坦言，建築設計只帶來部分影響，且不能解決所有問題，人與人之間隔閡愈來愈大，主因之一是資訊科技發達，令人溝通少了，「小時候我沒有手機玩，要玩便與鄰居落街踢波」。
■思考問題
1. 舊式公共屋邨應該被保留或重建？為什麼？
2. 你認為居住環境可如何影響生活素質？
■相關概念
生活素質(quality of life)
市區重建(urban redevelopment)
本土文化(local culture)
社區(neighbourhood)
文：何思諾、鄭秀賢
圖：何思諾、受訪者提供
[通通識 第488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