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近來任期只剩四個月的新任財政司長裝修官邸，惹來浪費公帑的質疑；而早前問責高官加薪，以及去年公務員與市場脫節地加薪，在極具爭議下拖了很久才獲立法會通過。引起如此激烈反彈，到底官員高薪多福利是否值得？
明代俸祿微薄 貪污猖獗
從外國數據看來，高薪確有利吏治——香港的廉潔指數一直都排在靠前位置。但香港高官薪酬早已屬全球頂尖，近年卻出現麥齊光、湯顯明、羅崇文等牽涉利益爭議而不及刑責的高官，高薪與吏治狀態似乎不太對等。
那麼重視勤儉的古中國又如何？固然古代把克勤克儉的聖賢視為理想，傳統最嘉許的也是一貧如洗的忠臣，譬如諸葛亮死時家無餘財，文天祥散盡家財抗元。但這只是被過度刻劃的一面，原始儒家認為奢儉各有缺點(奢則不遜，儉則固)而儉只是較好，禮儀道德才是最佳，故不論安貧樂道還是富奢，只要符合禮儀道德就沒問題，孔子便說「富而可求也，雖執鞭之士，吾亦為之」，只要取之有道，憑低下職位致富又有何不可。
正如宋代名臣寇準奢靡成性未太受時人非議，卻被後世戲曲改造，忠臣須清貧更像是後世貪污猖獗下的願望。明代清貧忠臣甚多，如拒降成祖的方孝孺、擊退瓦剌的于謙、對抗貪官的海瑞，明末還有楊漣、魏大中等東林黨人，但要因之一是明代俸祿微薄，亦因此貪污成為家常便飯；清代有鑑於此而在低薪制上另設「養廉銀」補充，卻機制混亂反成貪污溫牀。
唐宋高薪 冗員多負擔重
薪酬豐厚的唐宋，貪污卻少得多。唐宋在俸祿以外還有田地配給及雜費補貼，連剛直的韓愈也能「安坐而食」，官員才有宴會及青樓的多姿多彩生活。范仲淹主持慶曆新政時亦稱「養賢之方，必先厚祿，祿厚然後可以責廉隅」，高薪才能談節操。但現實的另一面是，唐代後期俸祿已與軍費並列為國家支出大宗，而閒官甚多；最優待官員的宋代，冗員冗費更是歷代最嚴重。長久高薪換來經濟負擔沉重卻效率低下，與現今香港相近。
觀乎歷史上的治世，最大的支出特點並非俸祿高低，而是國君限制花費。這並不難理解，仁君慣常輕徭薄賦、整飭吏治以利民，收入有限下自會避免鋪張，整頓過的政府也會跟?從廉。雖然要說是一味節儉也不盡然——如漢章帝、唐太宗不乏大興土木之舉，節儉得病態的漢文帝也養着腰纏萬貫的寵臣鄧通。
一言以蔽之，傳統的啟示正是「上行下效」。怪不得香港人這麼愛追名逐利——連兩任特首都牽涉利益爭議。看來口口聲聲說要推廣中國文化的政府，似乎並不當傳統要求的「為政以德」是一回事。
文：葉雨舟 - 書呆子一名，喜歡反思中日韓歷史文化的種種，希望東方社會能重拾對東方文化的認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