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學堂：曹文軒 閱讀求「快感」
【明報專訊】有人說：「兒童文學是為孩子帶來快樂的文學。」國際安徒生文學獎首個華人得主、內地作家曹文軒，卻認為閱讀不應滿足於短暫的快樂：「好的兒童文學作品，應該是為孩子帶來『快感』的文學，不論是喜劇還是悲劇。」快感與快樂，一字之差，分別何在？
曹文軒所言之「快感」，是指閱讀帶來的深刻體會，不止快樂和享受，分離之痛及感動亦包括在內。曹文軒堅持創作基於一己經歷，流露真摯情感，只有真誠才能打動人心。以下是他的寫作原則，盼讀者同獲閱讀「快感」，從悲憫中深刻經歷人生。
■曹文軒
北京大學中文系教授，中國作家，2016年獲頒國際安徒生文學獎，是首名獲此殊榮的中國作家。安徒生獎素有「諾貝爾兒童文學獎」之稱，由國際兒童圖書評議會(IBBY)於1956年設立，每名作家或插畫家只能獲獎一次，用作肯定獲獎者一生的文學或插畫成就。曹文軒代表作品包括《草房子》、《紅葫蘆》、《青銅葵花》等。
■快感一
激起同理心 反思人生
「悲憫」是指人對於他人所受之苦感同身受。曹文軒強調作品需要「苦難」元素，並非刻意煽情，而是把人生真實一面寫出來，讓孩子在閱讀時有所經歷，引起他們對角色的悲憫之情，從而「學習以正面態度面對苦難人生」。例如在《草房子》中，角色各有不幸。以小學生陸鶴為例，他天生禿頭，受同學嘲弄，被戲稱「禿鶴」。校長不許他參與廣播操比賽，令他更加自卑。後來陸鶴從連串不愉快事件中學習及成長，最後贏得同學尊重。若讀者會和陸鶴一樣感到不快、傷心，這就是悲憫之情；然後從角色的成長及改變，找到現實中待人接物、或面對挫折的正面態度。閱讀的快感，就是指這種深刻理解人的情感、從中反思及學習。
■快感二
取材切身生活 情感飽滿
「讀我的作品不感動，那是你有問題了。」曹文軒說出此話並非源於自信，而是他對「創作源於記憶力」的堅持。例如在「丁丁當當」的系列作品中，故事主角是兩個傻子，原來真有其人！角色原型是他在老家遇到的一對孩子。「丁丁、當當是兩個智力有問題的孩子，由失明的奶奶帶著，輾轉下兩人走散了而展開互尋的故事。」又如《草房子》中的小河、主角桑桑用蚊網捉魚，〈童年〉中媽媽不用油炒菜，也是曹文軒兒時的片段。「我的創作，一般是用幾十年前的快樂與不快寫成，放在心中到了情感飽滿的時候，就把它寫出來。」故事洋溢回憶，情感才能接近及打動讀者的內心，使閱讀產生快感。
■快感三
流麗風光 情景交融
「要把風景寫好，才能把人寫好。我欣賞作家沈從文對自然景物的細膩描寫，我的作品確實受了他的影響。」曹文軒特別強調描寫風景對表達情感有重要作用。國際安徒生文學獎評審團評價說：「曹文軒的作品中，對自然事物的描寫充滿詩意及非常優美。」以短篇小說《海邊的屋》為例，主角霜與祖父生活在海邊唯一的茅屋，曹文軒仔細描繪他們看到的風景：「海是彩色的，近處呈黃色……陽光從雲罅裏射出來……雲慢慢的散開了」、「岸邊，一隻小木船隨著海水的起落輕輕的顛簸着」，營造了簡單舒懷的感覺。後來霜要搬進城裏跟父母居住，爺爺的一句：「走吧……爺爺真傻，還指望你以後能出海打魚呢」，流露心酸與不捨。景物的流動聯繫祖父對茅屋的熱愛和對孫女的不捨，曹文軒用詩意的筆調描繪生命瞬間，感動讀者。
曹文軒曾在一次演講說到：「一個兒童文學作家最大的幸福就在於，被一個當年的讀者在晚年時，依然感激地回憶起他的作品。」希望作品對讀者的影響，不止限於童年，而是一生。
■作家背後
曹文軒熱愛「油麻地」
「我曾經有一個想法，把我的所有作品都固在一個虛構的地點上。」曹文軒要為它想一個名字，作為心中的一塊田地。當時曾想過很多其他的名字……什麼「鳳橋」、「馬橋」等，但都不滿意。直到當年來港，於油麻地下榻，就特別喜歡這個地名。於是「油麻地」成為日後不少作品的地名，如《天瓢》、《草房子》等，把真實回憶建立在這個「虛構」的地方上，所以他說：「『油麻地』是我心中一片永恆的田地。」
文、圖：鄭律銘、網上圖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