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戰略對話 防南海擦槍走火

中美戰略對話防南海擦槍走火

[2015.06.28] 發表

中美新一輪戰略與經濟對話在華府召開，雙方有默契地將「最困難、最敏感、最頭疼」的問題擺上桌面討論，如投資協定、海上安全、網路安全以及核政策等，尤其預防雙方在南海因為誤判而擦槍走火。孟靈修

夕陽籠罩着華盛頓的弗農山莊(Mount Vernon)，這裏是美國首位總統華盛頓的故居。6月22日，腳傷還未痊癒的美國國務卿克里，和財政部部長傑克．盧在這裏盛情設宴，克里拿開拐杖，撐着他修長的身軀，舉杯說着中文「乾杯」，歡迎中國副總理汪洋、劉延東以及國務委員楊潔篪。在距離這裏半小時車程的華府國務院，他們共同出席了第七輪中美戰略與經濟對話的開幕式。

中美作為世界兩個最大的經濟體，雙邊關係錯綜複雜。南海爭端、網絡黑客攻擊、亞投行與TPP的經濟博弈，今年中美之間分歧擴大，信任減少。新一輪戰略與經濟對話在華府召開，不僅為9月即將訪美的習近平與奧巴馬高峰會掃清障礙，更標識兩國從「麥克風外交」回歸圓桌會議，旨在摸清雙方底線，釐清局勢，減少誤判，避免一切擦槍走火的可能。

這次會議規模十分宏大，中方派遣龐大代表團與會，其中40名是部級幹部，美國方面也有二十幾個關鍵部門的官員出席會議。在現時中美「微妙」的雙邊關係下，作為僅次於高層訪問的最重要會談機制，戰略與經濟對話擔負了「止跌維穩」的重要角色。雙方默契地將那些「最困難、最敏感、最頭疼」的問題擺上桌面討論，包括雙邊投資協定、海上安全、網路安全以及核政策等，希望可以存異求同，減少歧見，避免誤打誤判。

「登高望遠」(Casting our eyes to the far horizon)，美國副總統拜登用了一句中國成語形容中美關係，他指中美既有競爭又有合作，雖然雙方很難通過一場會議解決所有問題，但美國歡迎中國的崛起，希望加強同中國的合作。

汪洋也在美國的《華爾街日報》發表文章《中美對話帶來紅利》，希望此次對話能夠有效管控雙方分歧，令其對兩國的關係影響最小化。

南海問題劍拔弩張

南海爭端令中美雙方都心存芥蒂。早前四月，美國與日本重新敲定《日美防衛合作指針》，將日本的軍事活動範圍擴展到了全球。隨後，地區軍事實力薄弱的菲律賓也到處拉外援，分頭與美國和日本在南海展開軍事演習。可以說，美國雖然不是南海問題的聲索國，但其連續的介入行動讓中方不得不認為其一直宣揚的「亞太再平衡」政策就是針對北京。再加上美方國防部部長卡特略有「煽風點火」式的風格，中美在南海問題上進行一場未間斷的「舌戰」，劍拔弩張。此種形勢下，兩國關係持續僵化，直逼近「冷戰時代」。

不過，作為世界上最大的發達國家和最大的發展中國家，中國與美國一直在「全球化」利益和「地緣政治」利益中徘徊取捨。雙方的政治嗅覺都十分敏銳，並不願因一方爭端而全盤皆輸。

早前美國要求中國永久停止在南海填海造陸，中國外交部發言人陸慷表示，中國在南沙群島進行的填海造陸工程將於近期完工，下階段將展開「滿足相關功能的設施建設」。消息一出，美國媒體便解讀，這是中國在釋放願意妥協的信號，旨在緩和中美緊張關係。

美國主管東亞和太平洋事務的助理國務卿拉塞爾表示，南海爭端從根本上不是中美之間的問題，「對於避免軍事衝突、包括與中國的軍事衝突有着堅定不移的決心」，美國呼籲各方停止島礁建設，並且可以通過和平的外交手段解決南海爭端。

即使中方並沒有承諾相關建設會永久停止，但當下在中美的圓桌會議上，圍繞南海問題雙方更有可能是各讓一步，防止局面進一步升級惡化。一方面，中國希望以退為進，換取美國減少其在南海地區的挑釁與偵查；另一方面，美國也不希望自己過度強硬的姿態，迫使中國在南海建立防空識別區，從而限制自己在該地區的航海航空自由。

除了現時雙方都身處核子「恐怖制衡」外，歷史上的擦槍走火也讓人不能掉以輕心。1999年5月7日，美國B2轟炸機從本土起飛，向中國駐南斯拉夫大使館發射多枚導彈，當場3人死亡，十幾人傷。事後，美國以「誤炸」、「使用了舊地圖」、「作戰飛機電腦輸入錯誤信息」等藉口解釋轟炸行為讓世界為之譁然。中國當年內部出現「落後就要捱打、尊嚴來自實力」的反思，但其後獲得的殘骸反而推動了隱形導彈的研製。

但是今時不同往日，中美之間一旦擦槍走火，就可能使雙邊問題外溢成全球問題，甚至陷入核戰的危機。因此在中美問題上，外交互信並不等同軍事互信。

美國內部外交力量與軍方常有分歧。外交家和政策研究者認為中美合作利益大於分歧。美國學者甚至評論，美國政府在南海的作為實屬內耗。但其軍方今年以來卻一直挑釁不斷，還曾示意美軍會挺進中國南海島礁12海里(約19公里)以內。高調亮相的美軍新任日裔太平洋司令哈里斯對中國在南海填海造陸大肆批判，篤定捍衛日美同盟路線，給中美關係添加不確定因素。

美國內部存在焦慮

主動炒熱南海問題並不是偶然，近年，美軍在世界幾大戰場的軍費支出給經濟帶來重壓，因此一直面對外部要求削減軍費開支的壓力。當下，除了烏克蘭問題、ISIS，美軍能夠找到的具有最大吸引力的目標就是中國。保持南海問題熱度、不斷展示在該地區的肌肉力量，是美國軍方在為其背後的軍工企業謀出路，也在為其軍事行動支出找正義化的藉口。

今年以來，隨着美國「亞太再平衡」政策的調整，美國海軍已有60％調動到亞太，造成了水域擁堵。美國戰艦軍機在南海持續偵查，給中國島礁的建設施加壓力，反覆遭到中方警告。此種「臨界點」的摩擦，雙方一旦誤判，易演變成海空意外，甚至升級為大規模對抗。因此，雙方亟須求得共識，規避誤打誤判。雙方希望借助外交力量試圖推進去年簽訂的「海空相遇安全準則諒解備忘錄」，將其使用範圍從公海地區擴展到專屬經濟區上空，防止雙方在南海擦槍走火。

華盛頓關於2016年美國總統大選後該實施何種對華政策的辯論已經開始。這個馳騁世界多年的霸權已不再那樣自信，而是蒙上了一層憂鬱。

中國人民大學國際關係學院副院長金燦榮表示﹕「美國有一種內部焦慮。美國現在戰略圈要比經濟圈焦慮，華盛頓的人要比外部的人焦慮，軍方要比外交界焦慮。」如此焦慮的華盛頓將會以何種對華政策取代奧巴馬政府現時的「朋黨主義」，將是中美關係後續的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