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讀愛情﹕回憶的重量
【明報專訊】相戀了三年，與相戀三個月，哪份感情重一點？
若你認為一定是三年的感情較重的話，你太理智了。感情若是如此順理成章，世間便不會有那麼多感情問題。
一份感情的重量，隨時超乎你的想像。
日本殿堂作家芥川龍之介， 他的寫作題材涉獵人生不同範疇，風格多變，對日本文壇發展影響深遠。其中他就寫過一個這樣的故事，名為《舞會》。
談的，是回憶。
故事發生在19世紀末的日本。明子是一名懂法語的大家閨秀，她出席了當年上流社會的舞會。舞會內，有來自世界各地的名流，不過很多她都看不上眼，除了一名來自法國的軍官。
軍官邀請明子跳舞，她害羞地答應了。舞池中，她本來不敢與對方聊天，但隨着一支又一支的舞，他們親近了起來。他們談的話不多，大概只談到世界各地的舞會。之後，他們結伴到了陽台上，一起看焰火。
之後，就分開了。
就這麼簡單？就這麼簡單。
唯一比較特別的，可能就是場內開得燦爛——白、黃、紅的三重菊籬。
這段記憶，一直留在明子心裏。
很多年後，明子已成中年婦人。一天她坐火車時，與年輕小說家談到這個回憶──那個舞會只舉行一晚，但小片段值得她回味一生。
小說家問起法國軍官的名字，她告訴了他──她至今仍然記得。
小說家恍然大悟——那不就是法國著名小說《菊夫人》的作者嗎？
原來那名法國軍官，把明子寫到書裏去。
那晚的萍水相逢，明子回味了數十年，而法國軍官更深刻得將它寫成一個故事，記到一生一世，甚至世代相傳。
我們衡量一份感情的重量時，經常將它與時間掛鈎。「他們拍了兩年拖還是散了，真可惜。」「他們認識了兩個月便愛到死去活來，是裝出來的吧！」
時間與愛情之間，從來都不是等號。
遺憾的是，很多人仍然盲目相信，從而去作決定。
因為一起的時間很長，所以不願分手；因為一起的時間很短，分手就果斷一點吧……
其實愛情在乎的，不是時間，而是有多燦爛。
就像《舞會》內盛放的菊花，甚至，焰火。
陽台上，明子與軍官一起看着天上縱橫四開的焰火。
軍官似在沉思，明子問：「是在思念故國吧。」
軍官搖頭，叫明子猜猜。明子猜不到，她回頭看面前的焰火，「不由得感到這種焰火之美，簡直令人悲不可言。」然而法國軍官親切地說了一句：「我在思考焰火的事──這宛如我們人生似的焰火。」
愛情，就與人性一樣，從不在乎長短，而是曾經燒得有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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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陳詠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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