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電影、電視和舞台劇常被認為與文學割裂,猶如平衡線般找不到重疊的交匯點,然而改編像第三道線,能把兩者串連,重塑作品賦予新視點。如何把文字世界裏不一的幻想搬上舞台,將文字融入戲劇語言之中,是改編最大的問題。一眾負責改編的編劇和被改編的作家,於香港話劇團的戲劇研討會,探討文學與劇場結合的過程及難處,帶動觀眾有新的啟發。
香港作家韓麗珠的作品《縫身》和《感冒誌》等,近年先後被改編搬上舞台,對於有人認為改編必須忠於原著,她並不認同。她認為改編不是「重演」,而是翻譯的過程,成功的改編,編劇須用個人經驗和生活歷練,重新詮釋作品,把文字轉化成另一媒介,才能啟發觀眾,「比起忠於原著,我更渴望看到劇本與小說的分別」。
不同媒介 不同表現方法
虛實交織、敘述人稱是經營小說的必備元素,然而卻成為編劇在改編中「最頭痛」的問題。《感冒誌》的舞台編劇潘璧雲從解決「敘事者」開始,小說中韓麗珠用第一人稱「我」作敘事者貫穿小說,潘璧雲便把「我」改寫成傳統戲劇意義的主人翁,加重其他角色戲分,透過角色的塑造和情節的推進,以另一視角詮釋作品。看到編劇的安排,韓麗珠非常驚訝並笑言,「非常驚喜,我沒有想過可以這樣寫」。
改編作品如果只是「搬字過紙」,文字終將成為一道障礙,但如果善加利用,文字會成為創作的泉源。愛麗絲劇場實驗室藝術總監陳恆輝便屬於後者,17歲開始受德語作家卡夫卡影響,創辦劇團後不少戲劇都關於卡夫卡。後來,他嘗試改編其他文學作品和以作家為題材。改編這些名家有什麼困難?陳恆輝說:「張愛玲的小說充滿意象,如月亮、煙、行李,我嘗試用舞台的語言,如形體、台詞、燈光重新演繹。如在劇場《十方一念》中,我用黃色的燈光象徵權力。」
各人在改編過程中曾遇上不少困難,但仍然無礙對改編文學作品的熱情。曾創作過《三國》、《賈寶玉》的舞台編劇黃詠詩表示,「小說能用不同的方法『呈現』人的情緒,但在劇本中,必須用Action(舞台語言)來表達」。黃詠詩舉例,她嘗試用語音的特性表達原著人物的內心世界,「在舞台劇《賈寶玉》中,我用普通話表達肉麻、情話綿綿的場景;吵架則用廣東話」。
文學保守過戲劇?
在21世紀,影像、聲音總比文字走得快,書籍、文字彷彿是保守、過時的象徵。前進進戲劇工作坊藝術總監陳炳釗卻認為戲劇比文學更保守,「文學的開放性與可能性很高,題材廣闊,所以我們從文學中提取題材,作更多的實驗」。改編沒有規定的答案,舊日常用的出家看破紅塵等元素,放於今日未必適用,反之改寫成流浪旅人也許更能打動觀眾。改編未必要忠於原著,相反編劇能消化文字,開啟新視點,帶領觀眾反思自我,改編的作品未必遜於原著。
文: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