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欄目簡介:以另一種角度理解中國歷史,以小見大,發掘中國歷史及文化的趣味
近年公開試狀元報讀大學大多首選商科,重視學問修養的人文學科卻不受歡迎,似乎賺錢是香港人的一貫重要目標。古代中國恰恰相反,「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雖然追名逐利者眾,但無損讀書人偏高的社會地位,甚至連最惡劣的元代,儒生地位也常被低估。
舊說元代治下「一官二吏三僧四道五醫六工七獵八民(或七匠八娼)九儒十丐」,即儒生地位只比乞丐高,早已被證為不符史實:一來此說法出自南宋遺民謝枋得、鄭思肖,而謝枋得早就說了這是戲謔儒生之言;二來元代有一種「儒戶」的戶籍,享有徭役減免,看齊僧侶、道士等戶籍,特權比醫生、工匠還要多,可見元代儒生地位並不低。
九儒十丐 不符史實
事實上,元朝不少皇帝都以儒術治國,重視儒生或許並非偶然。元世祖忽必烈推許程朱之學,並下召訪賢於江南;仁宗重設科舉取士,籠絡士人,這兩朝被譽為元朝典範。文宗把儒家典籍翻譯成蒙古文,又致力保存文藝;元末順帝執政初期也重用漢化蒙古人。這些皇帝較能用儒術,固然因他們漢化程度較高;而早在蒙古初起時,成吉思汗已重用契丹名儒耶律楚材制定典章制度、改革蒙古陋風及廣招士人,或許早已輸入了儒治基因。
但元代儒生地位又是否很高呢?元代開科取士,獲取錄的漢人極少,仕途亦不見暢順;科舉也非常設,政治影響力小,只像是籠絡工具。那麼儒生還可怎樣入仕呢?可透過教書入仕,但只能任教書職位;要麼通過元代升遷主流——「吏進」,從下層官吏慢慢晉升,但這種小吏只需稍通筆墨,非儒生也可勝任,儒生並無優勢可言,更莫說有抱負的儒生能否放下尊嚴當個刀筆閒吏(固然事實是很多儒生甘願為吏);縱使當上高官,朝廷中樞一直由蒙古人、色目人操控,儒生沒機會參與國家決策。以此看來,與歷代儒生皆為國家棟樑相比,元代儒生只是打雜之流,可說是被邊緣化為一種「職業」而已。
元代儒生淪為打雜之流
或許這正是觀點的差異:若把儒生與治國濟世連上關係的話,元代儒生確實懷才難遇;但若儒生當官只為追名逐利或維持生計,那麼元朝的待遇也不算太差吧。
【知多齱R遭後人詬病的文藝大家趙孟頫】
元代文學我們一般只學元曲,但並不等於沒有其他傑出文學家,當中不得不提趙孟頫。趙孟頫不僅擅詩詞,書畫盛名更高,近年他的畫作《三馬圖》及楷書《圓通殿志》拍賣成交價便逾億元。雖然作為文藝家近乎無可挑剔,但他的私德卻常遭詬病,原因是他本是宋朝宗室,卻在宋亡後應忽必烈的訪賢而仕元,後世文人以其失節譏為貳臣,但也有人認為他是為勢所迫,他晚年時也有詩謂「一生事事總堪慚」。更可悲的是,趙孟頫仕元期間雖有不俗政績,但對元朝來說,恐怕還遠不及他既是前朝宗室也是文藝大家的號召力有用。
文:葉雨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