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例子庫：顯淺用字見深意——日本國民詩人谷川俊太郎
【明報專訊】少年對宇宙的絮語被寫成了詩，他的詩篇在半個世紀後仍廣為傳誦，顯淺的用字、簡單的語句，寫出對世界的喜愛，帶出了深刻的生命課題。他因為活着所以寫詩，因為寫詩所以感到活着——他是日本「國民詩人」谷川俊太郎。
一個噴嚏 噴出宇宙妙想
谷川俊太郎生於1931年，父親是昭和時期著名哲學家及文學評論家谷川徹三，外公是眾議院議員兼企業家長田桃藏。1930年代日本內憂外患不斷，普遍國民過着食不果腹的生活，出生優渥的谷川毋須為生存奔波，他在隨筆也提到自己是在「周圍大人們的呵護下」長大，但衣食無憂的生活，卻無法解開他對人心、未來和宇宙的困惑。
谷川自小不喜歡上學，但對音樂、語文及文學特別感興趣。他小學時跟母親學彈鋼琴，15歲沉迷貝多芬的音樂，也跟過美籍家庭教師學習英語；17歲時在高中同學北川幸比古(後來成了日本著名兒童文學家)鼓勵下，在校刊《豐多摩》和同人雜誌《金平糖》發表短詩作品。谷川18歲時寫下〈二十億光年的孤獨〉一詩，以幽默可愛筆觸，寫出他對浩瀚宇宙的奇思妙想，「向着二十億光年的孤獨/我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噴嚏」。高中畢業後他不再升學，面對父親責問，他以寫滿詩作的筆記作明證；筆記輾轉傳到詩人三好達治手中並獲得讚賞，三好將其中5首詩投稿到由川端康成、小林秀雄等人創辦的文學雜誌《文學界》，谷川因而一舉成名。他從此以書寫為生，寫小鳥、寫朋友、寫眼前世界、寫宇宙星辰、寫他所經歷的一切。
垂垂老矣，仍尋詩作突破
不過，寫詩對年輕的谷川而言僅是謀生途徑，當時他沒想過要寫多出色的詩篇，沒想過要做偉大的詩人；沒有大學學歷和一技之長，就只能寫詩掙錢。寫詩成了其賴以為生的「手藝」，卻因「熟能生巧」令他憑詩成為語言匠人。1960至70年代是谷川創作的黃金時期，他在那段時間出版了《給你》、《21》、《旅》、《俯首青年》、《小鳥在天空消失的日子》、《夜晚，我想在廚房與你交談》等日本現代詩歌史上重要詩集，作品多次被納入日本中小學及大學的教材。
「為了追求比意義更深的至高幸福，我只能繼續寫詩。」2017年谷川在詩集《我：谷川俊太郎》中，如此向世人重新介紹自己詩人的身分。谷川晚年時出版了近20部原創詩集，包括《歌之書》、《詩之書》、《心》、《普通人》等。2020年近90歲的他更出版散文詩詩集《定義》，打破詩歌與散文的邊界，除〈一部限定版詩集《世界的雛形》目錄〉一詩是以詩的形式行文，其他作品均以散文或散文詩形式寫成，拓闊了詩的呈現方式。
既是詩人，也是多產創作人
在谷川眼中，生活本身就是詩的一部分，詩人不能只寫詩，儘管他已出版過多本經典詩集，仍然將目光放遠，追求超越社會與時代局限的創作。在他70餘年的創作生涯中，共出版了85本原創詩集(包括10多本兒童詩集)，50餘部各種詩選集，還出版了數百部繪本、10多本隨筆和劇本、100多本翻譯作品、20多部對話集，甚至執導過一齣電影、為200多所大中小學寫過校歌歌詞。在日本近150年的現代文學史中，谷川是個神話人物，帶領着現代詩的發展。
去世前一周，谷川在《朝日新聞》刊登了最後的詩篇〈感謝〉。2024年11月13日，這名日本國民詩人帶着感激的心，平靜地走完92年又11個月的人生。
文：鍾美㼆
圖：資料圖片、網上圖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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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文同樂 第745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