詞中物：發動咒語應對煩擾

[2023.05.31] 發表

【明報專訊】女團COLLAR成員Marf(邱彥筒)早前推出首支個人派台單曲《*~Silencio…Shh》，由藍奕邦填詞，rap部分的歌詞則由Marf親自操刀。面對網絡言語橫流的現世，不少歌手以歌曲回應，其中包括Anson Lo(盧瀚霆)的《EGO》、陳蕾的《慌》、鄭欣宜《@princejoyce》等，《*~Silencio…Shh》則以一系列新奇的意象處理這個命題。

如何避開屏幕上「紅色的波點」？

「看看紅色的波點/Home Screen裡繼續搏命湧現」主歌第一段先具象地以「紅色的波點」和「Home Screen」建構畫面，描寫現代人使用智能電話時經常收到多如繁星的信息與通知。今天我們已難以控制和避免消息或信息接踵而至，「紅色的波點」可延伸成難以處理的海量信息，未讀信息愈積愈多，它們不會因為我們消化不來而消失，只會「搏命湧現」。「就似紅蟻/死命亂纏」一句，詞人選用「紅蟻」作為意象，既能形容信息通知和連線請求的數量、出現頻率像紅蟻一樣繁多，亦以紅蟻會攻擊的特性，描寫出海量資訊令人困擾和煩躁。

面對過量資訊，有時我們也想偷得片刻安寧。詞人從宗教角度挑選意象表達，「好想哼句經/可唱走灰塵/點點鼠尾草/驅散閒人逼近」，「經」、「塵」取自佛教概念，「塵」即塵垢，有染污之意，會纏縛人於生死苦海。詞人將「塵」指涉為煩人的信息，希望能唸經讓自己清淨；下一段「手執一棍拂/一掃趕走人」的「拂」用意相同，以更為具象的行為撣去無形的困擾，拉大歌詞的張力。後句承接用南美宗教常用的「鼠尾草」，鼠尾草起源於中南美洲，被認為具有神聖的力量。阿茲特克人和馬雅人會用鼠尾草祭祀和治病，而在墨西哥及中美洲的傳統中，鼠尾草仍會用於宗教儀式，據說可減輕抑鬱症狀，能緩解壓力和焦慮、改善睡眠等。詞人希望藉由鼠尾草的煙和氣味，將自己不待見的人拒之門外。

以咒語對付流言蜚語

接下來兩句副歌「Silencio (sh...!) Perfecto」及「Hocus Pocus!」可謂整首歌的靈魂，前者於西班牙語解作「完美的靜默」，後者則指「花招」，有咒語之意，小說及電影角色哈利波特(Harry Potter)亦曾唸過此咒語。詞人選用陌生的詞語作點題歌詞(hook line)，是個大膽的嘗試，除了配合舞曲旋律，相信也如施咒一樣能立即抓住聽眾的耳朵。這兩句「咒語」增加了整首歌的力量，帶出的效果更加貼合主題——面對不斷炸出的信息和無處不在的網上留言，忍無可忍的歌者或聽眾只能使用「咒語」對付。若以哈利波特的世界觀去理解這套思維，不能在麻瓜世界使用咒語避災擋禍，我們只能空口默念，應對迫不得已的情况。

顯然，詞人希望透過「咒語」來「趕走烏蠅驅逐劣幣」，「烏蠅」和「劣幣」除指前文提及的煩人信息，也指向網絡上的各種意見與聲音。近年愈發多網民或網絡群體以極具攻擊的言論羞辱別人，藝人尤其首當其衝，面對漫天掩地的惡言，能說出一句讓眾人立即閉嘴回應不來的說話，出現歌詞所言「閒言追擊通通被嚇窒」及「念力一出堵嘴幾多件怪物」的場面，是最好的應對方法。

普遍人認為「咒語」似非正道，但如真有能夠擊退網上猖狂的留言野獸，未嘗不是好事。「截斷連線/仍有伏線/蒙蔽視線/擾亂睡眠」一句，道出人們被惡意言論縈繞心頭的感受。特別是藝人，他們活在鎂光燈下，一舉一動備受注視，網上不同的聲音都讓他們在意，甚至影響正常的起居作息。藝人渴望的，可能就是一句讓世界回復寧靜的咒語。

歌詞的過渡段落(bridge)「雜念/太易由世俗撩動/心花/先要自己秘密種」，寫歌者從外界拉回自身，形容煩擾是自己帶來，「雜念」指內心繁雜的想法和情感，易受外界世俗的壓力牽動，因此我們更應關注內心，栽種培養情感和內在力量，讓自己不易隨波逐流被外界左右。就如金庸小說《倚天屠龍記》中的《九陽真經》寫到「他強由他強，清風拂山岡」，意謂任憑外界怎麼變幻，自己的內心始終要堅定。

誠如Marf在歌中的一句獨白：「其實你啲message呢，我真係全部都冇睇到㗎」，我們也許毋須知道天下所有事，反之該留一刻與自己喘息。《*~Silencio…Shh》以高雅陌生的話語堵住眾人的大嘴巴，與陳凱詠(Jace)《收聲多謝》的直接應對態度形成反差，卻蘊含異曲同工之妙。

■作者簡介

姚慶萬

(聖公會白約翰會督中學教師，任教中文、中國文學科，喜歡詩與歌詞。作品散見於《聲韻詩刊》、《虛詞無形》、《大頭菜文藝月刊》、《別字》等。)

文：姚慶萬

圖：《*~Silencio…Shh》MV截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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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文同樂第64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