詞中物：將生活變成藝術——《一人傍晚藝術館》
【明報專訊】近年或因疫情或移民之故，「一個人」多成了流行曲的題材，例如林家謙的《一人之境》、岑寧兒的《一個人走走》等。填詞人T-Rexx最近為陳柏宇(Jason)量身訂做《一人傍晚藝術館》的歌詞，如他所言：「將Jason學唱歌或做喜歡的事情時那份投入、自在與自然，轉化成歌詞中一個人在某時段某地方的一種愜意狀態。」
將日常生活「愜意化」
你有否替自己的心聲「裝扮」過？心聲能夠變成種種之貌，可以是孤獨與快樂的混合，試試細味「一人」的時光，將生活化作一場藝術創作。「閃過了舊派意念/冰室裡鴛鴦放糖提煉/開了半面窗馬路放電/亂髮下/亦帶有詩意」，主歌簡練刻劃一個愜意的畫面，主人公在冰室靠窗而坐，陣風吹過頭髮，雖亂卻享受；拋開煩亂，煩惱絲自然也成了生活的裝飾品。每一個人的美學觀念不盡一樣，如歌詞所言「這美學不要別人給我解構」，要在生活中尋找愜意，只能按照自己的步伐。「探索這空間/無法定向地慢行/不需跟餐單/隨我的想法來發辦」，各人逛藝術館、博物館，有其鍾愛的展區，何須循着館方指定的路線？喜歡什麼就去享受，不需受制於餐單套餐的綑綁，細意漫步生活中願意停留的地方。
誠如歌詞提及「即興按著心態沒意料/任意地為我拍張寫照」，將城市、生活變成藝術館，或許會看到以往未曾發現的社區風景面貌，一如藝術館的展品為你帶來不同的驚喜。
「還未到夜晚/未算很晏」，這句讓筆者想到常在古典詩歌讀到描寫夕陽悲傷的句子，西斜總是讓人有股遲暮之感，無論是李商隱〈登樂遊原〉的「夕陽無限好」，抑或劉禹錫〈烏衣巷〉的「烏衣巷口夕陽斜」，都流露着日薄西山、氣息奄奄的氛圍。《一》的歌詞卻帶出生活另外一面的悠閒，傍晚悠悠，享受下午茶與微風的眷顧，即使夜幕正在低垂也毋須惆悵，因為好時光尚在，天色仍未黑透，享受當刻充滿詩意的感覺，不必覺得淒涼。
大家試試學習歌詞所寫，將放肆愜意「暫借別奉還」，「留白這傍晚為片刻盡情/像存活也需感應」，古希臘哲學家伊比鳩魯(Epicurus)說過：「不要因為渴望你沒有的，而錯過你已擁有的」，既然時間屬於自己，不妨騰出餘暇，證明自己在生活，不止是生存。
「孤獨」與「獨處」並不一樣
獨處時我們不用理會別人的要求，可以選擇喜歡的生活方式。香港的生活素來強調效率、利益、便捷，亦因如此，很多時我們對城市的事物過分冷漠，人際交往跟人與城市的關係亦很疏離，就如台灣詩人焦桐〈擦肩而過〉尾節所寫「插滿碎玻璃的圍牆太高/一個人在思維裡散步/不得其門而入」，個體與世界之間有太多障礙，找不到愛上生活與城市的路。城市的黑白、光影、符號、動靜之間不斷轉變，我們難以跟隨別人的喜好與美學，在城市內放任慢行。《一》的歌詞「古典跟新曲/和聽海風也隨我揀」正是說明這個道理，有人喜歡老派，有人喜歡新潮，時間只有一剎，魚與熊掌向來難以兼得，唯有自己的心才是最好的導向，有時候獨處方能找到城市中專屬自己的桃花源。
我們不妨繼續延伸思考：當出現需要獨處的時候，是代表我們遭受遺棄、遺忘、承受孤單，還是因為希望能擺脫束縛，才空出一段「傍晚」時間，自由行逛屬於自己一人的「藝術館」？或許我們都容易忘掉專屬個人的審美時光，從《一》最後的和音可聽出陳柏宇刻意與和音錯開，帶出歌詞「一人」的含義，活出自己的特色同樣是藝術創作，不受城市的約束與空間的限制，心之所向，為生活賦予美感與詩意。
■作者簡介
姚慶萬
(聖公會白約翰會督中學教師，任教中文、中國文學科，喜歡詩與歌詞。作品散見於《聲韻詩刊》、《虛詞無形》、《大頭菜文藝月刊》、《別字》等。)
文：姚慶萬
圖：《一人傍晚藝術館》MV截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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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文同樂 第63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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