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來電催回家吃飯不再 院舍兒空等一月聞死訊 念佳餚念嘮叨 遺宅撿拾尤念買R車
【明報專訊】逢星期一,將軍澳一間智障人士院舍的活動室便熱氣瀰漫,32歲的達明和舍友各有分工,在小電磁爐前煮出四R一湯。餐桌上熱騰騰的R菜是他與母親的連結,而另一個連結,便是母親隨身10多年的紅藍格子買R車,母子倆多年不時牽茬o車一同去超市買食材。曾為達明掌廚多年的六旬母親去年10月在家中離世,一個月後才因住所傳出異味而被發現。殯葬業者明泰義務為達明收拾其母遺宅時,在一屋遺物中尋回這架盛載荌O憶的買R車,如今這車常伴達明左右:「就好似媽媽陪荍琱@樣。」明泰近日成立社企專做遺物整理,冀與遺屬同行,助他們保存對逝者的思念。
明報記者 關玉婷
「仔,幾時返蟑僎漣r?」住在院舍的達明每月都會在母親致電敦促下,回到海麗h的家一趟。「有番茄薯仔三文魚湯啦、三文魚刺身啦,仲有炆豬手,南乳炆!」談起媽媽的拿手菜,達明眼埵野。
年幼時隨雙親從內地來港,達明一家三口靠洗車收入維生。他記得那時天仍未亮,便要和父母一同提茪翿磼僭惆拿黧}工。冬天的水冰冷徹骨,後來母親心疼兒子,便任他在家繼續大睡。達明不諱言自己小時頑劣,「會剪破同學的校服,又會玩火……」,父親以打罵教育,令他「一身藤條印」,母親則總是輕聲勸教。他張開手臂比劃桌子兩端,「我同我爸距離,由呢度到呢度咁遠!」
父親早逝久住院舍 難忘偕母牽車買菜
達明10多歲開始住院舍,父親早年因病離世,家堻悒擦豸@人。平日粗茶淡飯,只有達明回家吃飯的日子,母親才會在下班後拉茯劘躓璊l買R車,到街市、超市裝滿它,再回廚房忙碌。兒子說過喜歡南乳炆豬手,她便反覆地做,還會多做些讓他帶回宿舍分享。
達明說,母親特別愛惜這架買R車,買菜或是往內地探親都帶荂C母子相聚節目之一,是牽荈RR車到家附近連鎖日本超市採購。「首先一定會買呢囓[R啦」、「呀,阿媽成日買呢隻上海麵,即食麵佢就唔買,話唔健康呀」。他如識途老馬由熟食區走到一排排貨架,邊走邊重複母親的日常嘮叨。問他可會親自下廚為媽媽煮飯?他笑虓n頭:「通常佢煮,我負責食。」唯獨一次,他烚了一隻白切雞,媽媽吃得開懷。
「那日她說心臟不舒服……見她不開心,問為什洶]說不出來。」「有一日我返到(宿舍),打電話畀佢,無聽,第二日又無聽。」去年秋天,達明遲遲未接到催回家吃飯的電話,一個月後等來的是母親離世的消息。
基督教懷智服務處社工袁姑娘說,警方來電時形容單位情G惡劣,「話已經好臭,有屍水屍蟲之類」。她不忍達明目睹,唯有簽下同意書讓房署將屋內物品全當垃圾處理,「簽完其實個心好唔安樂,佢媽媽麊垂~點會係垃圾?」同日,友人傳來一條「遺物整理師」的訪問片段,她如見曙光,即致電求助,對方一口答應,很快便帶幾名同事來到屋h。
不忍子睹母宅狼藉 無奈簽紙清空
社工聞「遺物整理師」即求助
當日達明由袁姑娘陪同,坐在電梯口一件件檢視明泰從家中翻找出來的物品。找到財物、照片,達明覺得還差一點什活G「有些忐忑、唔安樂。」待明泰大致收拾好,便帶達明入屋看最後一眼,問他還有沒有什炤Q保留。袁姑娘說,達明不假思索便指茖漪劘躓璊l的買R車。車牽在手堙A懸茠漱艉~落了地。「(車)係媽媽留畀我,好似媽媽陪住自己。」訪問至此,一直語調輕快的達明,忽而有些緊張地拿出「貓紙」,低頭讀荂G「代表媽媽對兒子的愛……」
味道難複製 昔「我食佢煮」今獨自學廚
母親離開後,他在院舍姑娘教導下逐漸學會煮各樣菜式。「會煎魚啦、煎釀三寶……」談起佳餚他如數家珍,但達明至今未嘗成功複製母親菜式的味道:「好複雜呀,豬手要洗啦、飛水啦,要炆腍啦,搞幾個鐘!」很想吃豬手時唯有買現成的,但始終不及媽媽以愛澆灌的軟腍滋味。買R車一直放在H邊,待他獨自到超市時填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