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背心新冠打亂 馬克龍改革未竟全功
主打中間路線振經濟 俄侵烏意外救民望
5年前的法國總統大選，馬克龍主打中間派路線和改革形象，在混戰中脫穎而出，成為法國史上最年輕總統。5年後的明日(10日)，馬克龍將尋求連任，但回望過去5年的表現，他的改革主張顯然未有全數落實。曾著書探討馬克龍執政首兩年表現的學者向本報表示，如果看馬克龍的首年任期，其實成果甚豐，但隨後馬克龍受困以2018年底黃背心示威為標誌的國內外危機。執政共和前進黨的在港代表接受本報訪問時也承認，馬克龍的改革未竟全功，但他歸咎是過去兩年新型冠狀病毒疫情打亂原定部署。
經濟改革惹反彈 黃背心徹底爆發
馬克龍是投資銀行家出身，曾任奧朗德政府的總統副秘書長和經濟部長，站在親商改革的前線，但後來決定退出社會黨，自立「前進！」運動(現易名「共和前進黨」)，主張要走超越左右的中間路線，以及推動更多改革來振興法國經濟，最終贏得2017年大選。
入主愛麗舍宮後，馬克龍展示強勢急進和個人主導的所謂「帝王式」(Jupiterian，語源為古羅馬神話的眾神之王朱比特)執政風格，迅速推動大規模經濟改革，首批措施包括取消富人稅、對資本收益推行劃一30%稅率安排，勞工法改革則放寬企業的解僱員工限制，但此舉惹來不少爭議，因為企業更容易解僱員工，並可在陷困時裁員，反令企業更頻繁提供短期合約和臨時工職位。此後馬克龍繼續推動法國國家鐵路轉型和退休金改革，但強硬方式惹來反彈，這點在黃背心示威中徹底爆發。
學者：黃背心迫退讓 政治議程失控
曾著書剖析馬克龍如何改變法國政壇的香港浸會大學政治及國際關係學系系主任科萊(Alistair Cole)向本報表示，馬克龍任內頭12個月落實許多改革政綱，涵蓋稅務、勞工法、教育和司法等不同領域，他傾向以閃電戰方式公布多項改革大計，藉此令反對派陷於不穩，其改革大計的推進速度和節奏令馬克龍儼如「快速總統」，令人聯想到法國前總統薩爾科齊和英國前首相貝理雅的執政首年。馬克龍就任第一年的同期支持度一直高於兩名前任薩爾科齊和奧朗德。
然而，馬克龍要面對的嚴峻挑戰隨後接踵而來，2018年黃背心示威成為一大轉捩點，馬克龍政府計劃提高燃油稅，觸發全國各地每個周末都有民眾上街抗議，引爆社會基層積累已久的不滿。馬克龍的個人民望一度跌穿25%，是任內支持度最低迷的時期，這也促使馬克龍推出新扶貧措施應急，翌年初再發起一連兩個月的「全國大辯論」，嘗試直接跟基層民眾對話。但馬克龍2019年底堅持推動退休金改革，觸發法國25年來最大型和歷史上最長的全國罷工遊行。
科萊坦言，黃背心運動是馬克龍總統任期的決定性時刻，迫使他多次退讓，不但令原先被緊密掌控的政治議程失控，更令他不得不重新依賴工會、政黨、傳媒和地方政府等傳統調解人。科萊進一步解釋，法國原先經歷橫跨歐洲大陸、民眾對政府和政治體制不信任的運動，以及全球化下大都市與被遺忘者的社會分歧，這些力量在2017年大選某程度上被掩蓋，但黃背心示威反映這些力量依然近在眼前。
共和前進黨在港代表加蘭(Julien-Loic Garin)則向本報指，過去兩年的新冠疫情影響更深遠。他承認馬克龍過去5年未能完成最初承諾的改革，但其中一大因素是新冠疫情迫使原定計劃變更，例如大幅增加政府開支，以保護國內中小企及維持就業職位，諸如環境等的議題則不如原本那麼優先。但他同意黃背心示威確有略有改變馬克龍的急速施政風格，即放慢改革節奏，引入更多諮詢和對話。
執政黨港代表：新冠疫情改變政策優次
法國是歐洲新冠疫情最嚴重的國家之一，全國錄得逾2600萬宗確診個案，死亡人數突破14萬。馬克龍早期抗疫反應緩慢惹來批評，此後數度實施封城防疫，又推出具爭議的健康通行證，收緊未接種疫苗者的出門便利，即使疫苗接種率上升紓緩疫情，但反防疫示威此起彼落，也為馬克龍政府帶來壓力。
科萊指出，馬克龍整個總統任期幾乎都在充滿危機的背景下度過，須管控接二連三的社會(例如黃背心示威、退休金罷工)、衛生(新冠疫情)以至國際(俄軍侵烏)危機。但他認為，馬克龍挺過這些危機，或許會成為他在大選的拉票助力，問題是法國社會過去5年愈見分裂，尤其是黃背心示威及其持續影響。
「聚旗效應」消減 大選有變數
馬克龍眼前最迫切的危機，無疑是俄軍侵略烏克蘭，儘管這令一直尋求跟俄羅斯總統普京對話的馬克龍頗為尷尬，但危機引發的所謂「聚旗效應」("rally-round-the-flag" effect)，仍令展示領袖風範的馬克龍民望重新上升，在首輪投票出線更穩。但隨着這股效應開始消減，繼2017年大選後再次成為其最大對手的馬林勒龐提出針鋒相對的政綱，新近還爆出馬克龍政府任內大幅增加用於聘用美國管理諮詢巨擘麥肯錫的公共開支爭議，馬克龍最終勝算仍有變數，這也是他最近公開大打「告急牌」的原因。
明報記者 曾永昌、周宏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