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年前做武師日賺二百
陳榮峻?的士遇伯樂黃霑
「人生有幾多個十年!不經不覺回歸TVB大家庭已經三十年,是否應該劃上句號?」去年十月,無?要求陳榮峻改簽一年一騷的合約,當時他考慮為電視台生涯劃上句號,北京有經紀人公司收到消息,馬上邀他回國內發展,並開出理想的發展藍圖,條件是他需要移居北京,峻哥考慮後拒絕了,因為他放不下妻子吳香倫;三十年前,他為家庭放棄做主角的機會,三十年後,他同樣為家庭,放棄北上發展的機會,每一次走到人生交叉點,家庭都被他放在首位,句號沒有劃成,《愛•回家》中的德哥哥譚道德,仍然和大家在一齊。
陳榮峻一八年和吳香倫譜出黃昏戀,婚後不久,太太確診罕見病皮肌炎,這個病可以致命,他陪在太太身邊,兩人一齊努力抗病,「香倫在生活方面,完全不懂得照顧自己,甚至連吃藥也會忘記或搞錯分量,所以每次見完醫生,我都會將服藥次序、分量、時間記下來,設定鬧鐘提醒自己,到時到候叫她吃藥,如果要去北京定居,香倫怎麼辦?我不可能把她留在香港,她跟我到北京會適應嗎?覆診怎麼辦?外地生活對她的病情有沒有影響?無數的問號都是解決不了的問題,可是只要我放棄這個機會,所有的問題都不成問題,所以我很快已經作出抉擇。」
皮肌炎令香倫的肺部出現纖維化,陳榮峻在起居飲食方面,事無大小都為太太設想周到,「我們曾經每星期都要去醫院,抽血、驗血、做檢查等報告,情況不理想時心情很受影響,幸好香倫爭氣,去醫院的次數,從每星期到每兩個星期、再到一個月、兩個月,現在已經變成半年去一次,醫生說她的肺部沒有惡化,反而開始有進步,我視為奇蹟,感謝上天給我們更多時間在一齊。」
好不容易得到的幸福,峻哥無論如何都想好好珍惜,他表示在無?的日子,不能說沒有滿足感,以前不修邊幅,外出短褲、拖鞋也無所謂,自從拍《愛•回家》後,已經不敢爛身爛勢,「很多大人、小朋友都叫我譚校長,大人還好只是開玩笑,小朋友都以為我是校長,身為校長穿得不斯文怕失禮,所以你現在看到我企理了很多。」訪問前幾天,他為《愛•回家》出外景,旁邊球場上的年輕人,起哄式不斷大叫「德哥哥,我好愛你啊!」連導演也忍不住笑說:「你的粉絲都好大膽。」
劇中校長夫人香倫,事事聽校長擺佈,校長提出的任何糗主意,都被校長夫人視為絕世好橋,問他現實生活中,香倫是否也對他唯命是從?峻哥說:「好像也差不多,香倫真的沒有什麼主意,每餐不論煮什麼?她都大讚好味道,還拍照留念傳給朋友分享,有時為她想?菜也很頭痛,所以現在我交給她一個任務,負責想『今晚食乜?』,她說這是人生最艱難的事,想來想去都不知道吃什麼好,經常求我放過她。」
感激鮑方叔贈帽擋風寒
陳榮峻年輕時做冷氣技工,同時兼職的士司機,偶然載到霑叔黃霑,從銅鑼灣皇室堡到大坑,短短一程,霑叔對他非常欣賞,因所見的司機都習慣講粗口,峻哥卻很客氣,唔該前、唔該後,令霑叔讚不絕口,要介紹他去無?做明星,下車前寫了他的聯絡電話,成為他入無?的伯樂,「我當時以為霑叔開玩笑,一個星期後竟然收到無?的電話,通知我參加訓練班,第一天去上課,個個同學都要簽一份合約,唯獨我沒有合約,導師說沒有我的個人資料,交完資料第二天再補簽合約。」
同班同學有詹秉熙、龔慈恩和黃曼凝,為期三個月的課程,上了一個半月,有天突然收到何家聯電話,問他有沒有回港證和回鄉證?知道他有齊兩張證件,叫他回家收拾幾件替換衣服,第二天就被送去廣州拍《廣東鐵橋三》,他演第二男主角林福成,開工剃光頭連帽子也沒有準備,二月的廣州非常寒冷,前輩鮑方叔看到他在片場瑟縮一角,馬上把自己的一頂帽子,送給年輕人遮擋風寒,雖然是小事,但他在娛樂圈三十多年,前輩們的幫助一直記在心上,面對一代又一代新入行的後輩,不忘送上舉手之勞的幫忙。
難得的演出機會,為什麼會落到他的頭上?他說當年如果去大陸拍戲,會被台灣列入黑名單,所有演出都不能在台灣上映,很多人為生計不敢去大陸拍戲,他是新人沒有包袱才被選中,可能這是一個原因,但不容忽視的是,峻哥有功夫根底和演出經驗,早在讀訓練班前,二十二歲時,他先後在佳藝電視、麗的電視做龍虎武師,「我從小對讀書沒有興趣,那個年代不讀書就出來工作,姨丈開冷氣維修公司,我讀完小學就去姨丈公司做學徒,跟?一班師兄弟,公餘去電視台做兼職龍虎武師,收入很不錯呢!」
筍工做了一年就離開
佳藝電視倒閉後,他跟大隊過麗的電視,當時行規開一日工,就算不超時也額外有OT錢,每天收入近二百元,時維一九七七年,這份筍工確實吸引,不過他做了一年就離開了,「這份工作很危險,那個年代沒有任何勞工保障,我記得拍程小東的劇,他工作非常認真,我們在郊外拍打戲,個個硬橋硬馬,很容易有意外,我雖然沒有受大傷,但思前想後怕自己賺到錢卻賠了命,就算受傷也會影響一生,最後決定安安分分做個打工仔,冷氣技工雖然收入不及龍虎武師,但也算不錯的工作。」
他在新世界酒店做冷氣技工,輪班制下午三點收工,四點去做兼職的士司機,做到晚上九點多,扣除車租和油錢,已經有二百元可以收工,安安穩穩的生活,因為遇到霑叔黃霑,再入娛樂圈;加入無?訓練班,他已經二十九歲,畢業後與無?簽約三年,月薪二千多元,因為有《廣東鐵橋三》的演出經驗,比同班同學略高一些,但卻不及他入行前的收入,不過太太有一份正職,兩人還沒有兒女,所以在娛樂圈繼續追夢。
入行時他用原名陳榮基,當時拍劇頻頻受傷,甘國衛提議他改名避劫,介紹高人為他改藝名「陳榮竣」,蕭笙叔找他拍劇時說:「我不喜歡你這個名字,竣代表完結,這個名不會有監製喜歡,你不如改『峻』,娛樂圈代表崇山峻嶺,不斷努力才能攀上高峰。」當時他曾經問蕭笙叔,為什麼不用英俊的俊?蕭笙叔說:「你個樣已經夠靚仔英俊啦,仲使乜要俊!」
他在電視台機會不斷,《江湖浪子》、《楚留香之蝙蝠傳奇》、《陸小鳳》、《達摩》、《青鋒劍影》、《太平天國》、《倚天屠龍記》等,當年電視台趕劇,無日無夜被形容為非人生活,大兒子出生後,一對龍鳳胎也相繼降臨,他忙?拍劇根本沒有時間兼顧家庭;大兒子出生時,父子甚至沒有機會見面,「我記得有一天,林太(馮美基)找我去寫字樓傾約,問我太太是不是快生了?我說已經生了,林太再問孩子可愛嗎?我說還沒有見過,林太嚇了一跳,馬上叫導演放我兩個小時,安排公司專車,載我去醫院,看完太太和兒子,再送我回公司繼續拍劇,當時戴?古裝頭套,在病房出現其實好尷尬。」
兼職做專線小巴司機
太太沒有怨言,不過眼見太太為照顧子女分身不暇,他心中不無愧疚,再加上當時一些環境因素,娛樂圈這個崇山峻嶺,不再是他向上爬的目標,「在電視台不做主角,一樣有很多演出機會,不用捱更抵夜,晚上還可以回家煮飯,有時間照顧三個仔女,雖然收入差了一大截,但我考了很多車牌,的士、小巴、貨車樣樣都做得,時間彈性方便安排,收入也足夠維持一家五口的生活。」
有一段時間,他兼職做某條專線小巴的司機,江美儀曾表示入行前,坐過他開的小巴,「很多乘客都認得我,也有好奇問我是不是拍戲的?大家都友善,從來沒有遇過不禮貌對待,我也沒有做明星演員的包袱,演員對我來說只是一份工作,小巴司機或的士司機,也是一份工作,我不是去偷,也不是去搶,只是做一份可以養家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