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笈秘技：〈山陰道上〉看文本細讀方法
【明報專訊】談到讀書的快樂，最有名的句子當推《五柳先生傳》中，陶淵明談到了自己的讀書體驗：「好讀書，不求甚解，每有會意，便欣然忘食。」以他「耕植不足以自給」的經濟窘况，藏書恐怕不多，如果他坐擁書山，躲進小樓成一統，天假陶潛以慧心，他頻有會意，恐怕會把自己餓得骨瘦如柴的。
閱讀同一本書，有人手不釋卷，有人視為畏途。讀書索然無味，多因成見；讀書滿紙生趣，在乎虛心。以下以教科書常選的〈山陰道上〉為例，談談閱讀的步驟和方法，試試讀出興味來。
我們看文章的時候，提醒自己以下兩方面：
(一)
概括段意時，找出文章的「疑」(亦可說「矛盾」)
(二)
概括段意時，用自己的經驗去體會
■選段
//一條修長的石路，右面盡是田畝，左面是一條清澈的小河。隔河是個村莊，村莊的背後是一聯青翠的山岡。這條石路，原來就是所謂「山陰道上，應接不暇」的山陰道。誠然，「青的山，綠的水，花花世界。」我們在路上行時，望了東又要望西，苦了一雙眼睛。//
我們平時用賞心悅目來形容好看的事物，作者偏偏用「苦」這個字，可見是看累了也想繼續看。此處「苦」字，就是文章的「疑」或「矛盾」。我們再用自己的生活經驗去揣摩作者當時的感受。作者耽於欣賞這自然美景，是帶有些許任性的，是縱情飽覽的，讀者很容易聯想起放學之後的輕鬆腳步，正是長久處在各種規矩當中的人，最渴望無拘無束的自由。作者要看這世界，要盡情地看，盡情地發掘當中的奧妙。(而這篇文章正是呼應五四時代追求獨立個人主義的時風。)
抓着這一點，就是解讀這篇文章的鑰匙：美景不在於全然客觀有多美，而在於「發現的眼光」，彷彿愈靜下心來愈能夠發現大自然玄妙幽微的美景。可是不少教科書都經常忽略此段：
//遠地的山岡，不似早春時候盡被白漫漫的雲霧罩着了，巍然站在四圍，閃出一種很散漫的青的薄光來。山腰裏寥落的松柏也似乎看得清楚了。橋左邊山的形式，又自不同，獨立在那邊，黃色裏泛出青綠來。不過山上沒有一株樹木，似乎太單調了；山麓下卻有無數的竹林和叢藪。//
(中間記述與友人盡情在自然中揮灑青春的段落，教科書中多有分析，在此不贅)
讀至文章中後段，作者直接寫出「只有睜開我們的心靈的眼睛來，才能看出其間的意義和幽妙。」其實細心的讀者應早在文章首段就能意會作者的感受，讀至此處，當有與作者的思維和感受契合之感。
文章倒數第二段：
//太陽落山了，它的分外紅的強光，從樹梢頭噴射出來，將白雲染成血色，將青山也染成血色。在這血色中，它漸漸向山後落下，忽而變成一個紅球，浮在山腰裏。這時它的光已不耀眼了，山也暗澹了，雲也暗澹了，樹也暗澹了——這紅球原來是太陽的影子。//
作者以視覺描寫寫出太陽之美，卻原來紅球只不過影子，可謂「瞻之在前，忽焉在後」，大自然是永遠探索不盡，神秘誘人，剎那間的神會，洞悉時已經失去，空留絲絲悵然。
■總結
讀畢全篇，同學應能概括主旨：本文描寫山陰道上的自然景色，作者從色彩絢麗、生機處處的景致中，表達自由和友誼的可貴、讚嘆宇宙和生命的神秘、具敏於欣賞和探索的積極精神。
當通讀全篇，我們更可以用主旨去推敲文章選材的用意，比如作者在橋欄賞景，三組景物都是站在一處去觀賞，並不用步移法，原因在於：站在視野廣闊之處便於發現、觀察和聯想，雖只站在一處，即有無數美景。相反，到處走到處看，似走馬看花，則只重外界，而未能突顯心靈的自由。
最後，這篇文章對自然之美、心靈自由、欣賞之道都有所探索。闔上書本，你對世界的看法有沒有新的領悟？
圖：新華社
文：雷國威(仁濟醫院王華湘中學中文科教師)
[星笈中文 第016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