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文食堂：摘桃之試練
【明報專訊】■原文
張陵，沛人也。弟子趙升，就陵受學，陵以七事試之。第七試者，陵與諸弟子登雲臺山，絕巖上有一桃樹，旁生【1】石壁，下臨不測【2】，去三四丈，有桃大實。
陵謂諸弟子曰，得此桃者，當告以道要。弟子皆流汗【3】，無敢視者。升曰，神人所護，何險之有。乃從上自擲【4】，正投桃樹上，取桃滿懷，而石壁峻峭，不能得還，乃擲桃樹上二百二枚。
陵分桃賜諸弟子，餘二枚，陵自食一，留一以待升。陵乃申【5】 手引升，升忽已還，乃以向一桃與升。
《藝文類聚．果部上》
■註釋：
【1】旁生：打橫生長
【2】不測：意外
【3】流汗：常用於不安所致
【4】擲：跳躍、拋出
【5】申：通「伸」
■語譯
張陵，是沛國的人。弟子趙升跟隨張陵學習，張陵以七件事來考驗他。第七個考驗是：張陵與眾多弟子登上雲臺山，陡峭的山崖上有棵桃樹，從石壁橫生出來，山崖往下望無法目測高度，距離有三四丈遠，樹上有大顆的桃。
張陵告訴一眾弟子：「得到這個桃的人，我會當面告訴他道教的要義。」弟子皆不安得在流汗，無人敢看過去。趙升卻說：「有得道的人保護，哪裏會有危險？」說罷他就從山上跳出去，剛好跳到桃樹上面，並且摘得懷裏全是桃。但是山壁實在太陡峭，趙升無法跳回去，於是將樹上二百零二顆桃向山拋過去。
張陵將桃分發予其他弟子，剩下兩顆。他自己吃一顆，另留一顆給趙升。張陵伸長手將趙升拉回來，趙升便突然被拉回山上，張陵遂直接將桃交給趙升。
■知多點
古籍記載不少飲食趣事，食物除了助人維持生命，也蘊含神奇能量，桃就是其中一種。《西遊記》提到，一眾神仙開「蟠桃盛會」，孫悟空沒受邀請，便逕自偷吃蟠桃，大鬧一場。據說蟠桃有延年益壽的功效，凡人吃了成仙，還會長生不老，與天地同壽。雖然沒有實證，但看起來已夠厲害。
古時的宗教與修道的人，也與桃結下不解之緣，可能桃真有神效，或只是人們心理上對神奇力量有追求。上文中的張陵，即後世所說的張道陵，他創立「五斗米道」，是道教的著名人物，故又名張天師。張陵測試弟子的故事，以桃為中心，帶有宗教的意味。
文中對弟子的描寫十分出色，不安流汗、不敢直視，是不是有點像老師問問題、學生刻意迴避老師眼神的情况呢？「擲」字也值得留意，主動的「擲」解跳躍，被動的「擲」指拋出，同樣會形成拋物線，但意思就不同了。
張天師是得道之人，自然懂得法術，手一伸長，就能救弟子出險境，能力與日本漫畫的主角一樣，不得不佩服。難道桃就是漫畫中的「橡膠果實」，吃了四肢可以自由延伸？不知道張天師怕不怕水？會不會有幾個「檔」可以轉換呢？
■作者簡介
蕭欣浩
「蕭博士文化工作室」創辦人、大學講師、作家，曾任法國餐廳廚師。專研語言文字、飲食文學及文化，常任電視節目《學是學非》、《粵講粵㜺鬼》學者嘉賓，著有《解構滋味：香港飲食文學與文化研究論集》、《流動香港飲食誌》。
文：蕭欣浩
圖：資料圖片
[語文同樂 第470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