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看文史：貴婦 不易當
【明報專訊】不知是趨勢還是慣例，近年較知名的香港女藝人結婚，多是嫁給富豪或才俊的「幸福結局」，滿足大眾期望。固然生活實情如何我們難以了解，但想來現代貴婦是幸福的，起碼應不用面對多非自由戀愛的古代知識階層婦女的哀愁——就趁今日三八婦女節，來看看古代婦女何愁。
◆被冷落
近年以女性主導的古裝劇遍地開花，主線不外乎奮鬥與爭寵，正是妃嬪的悲歌——她們的生活依附君主，不受皇帝重視便失去價值。縱是「金屋藏嬌」的主角、漢武帝表姊兼首任皇后陳氏，也因侍婢出身的衛子夫生下太子但自己無子，而被武帝冷落，其母(即武帝姑母)曾擄劫衛子夫之弟衛青(後來的大將軍)報復，陳氏本人更訴諸巫術，最終被廢。硬的不行，相傳陳氏曾重金聘請司馬相如寫下〈長門賦〉訴孤單，令武帝一度回心轉意。
◆被隔絕
雖然規模不如皇宮，富貴人家的門戶同樣森嚴，女眷受困於家庭這個圈子。名門出身的正妻或許還能在家呼風喚雨，妾婢則不太有行動及出入自由，而有崔郊〈贈去婢〉「侯門一入深如海，從此蕭郎是路人」之嘆——相戀的婢女被賣給高官于頔，崔郊為見愛人一面常在于頔的家外徘徊，但有次真的相遇，二人卻受制於身分無法交談，只能賦詩哀嘆。更有嫉妒崔郊的人把此詩告知于頔，可幸于頔並未怪罪，反而慷慨贈出婢女，成就一段良緣。
◆夫不進取
古代大家族講求門當戶對，婚姻由家長包辦，盲婚啞嫁常見。但相對丈夫能納妾，沒有退路的妻子可憐得多，尤其有才卻被困家庭的才女——要是丈夫能幹還好，否則只能自嘆不是男兒身。最著名的莫過於東晉王、謝兩大氏族聯姻釀成的不幸婚姻：才女謝道韞眼見不少親戚封侯，丈夫王凝之卻庸碌無為，她不悅地訴苦嘆息「不意天壤之中乃有王郎」(想不到天下竟有王凝之這種人)，但在長輩安慰下只能順從，在看不起丈夫的心態中過活。
◆夫太進取
由於女性地位偏低，以女性為主角的詩雖不少，但多屬閨怨之類。到了文學極盛的唐代，閨怨發展成一大題材，內容不再限於思念或負心，甚至埋怨追求功名，如王昌齡〈閨怨〉「忽見陌頭楊柳色，悔教夫婿覓封侯」、李商隱〈為有〉「無端嫁得金龜婿，辜負香衾事早朝」，都把功業與愛情對立起來。也許這與唐代女性地位較高有關：換着男性佔盡優勢的年代(例如30年前的東方)，丈夫或會理直氣壯說：我為家為國盡心盡力，還怨什麼？
◆志趣不合
要說宋代女詞人的故事，我們的印象大概會被李清照佔據，婚姻幸福甜蜜、夫亡後極淒苦的跌宕人生掀動人心，但事實上還有個與她齊名卻更淒涼的朱淑真。一個詩畫皆擅的才女，卻嫁給不解風情的官僚，鬱鬱寡歡，詩詞充滿寂寞幽怨，如〈愁懷〉「鷗鷺鴛鴦作一池，須知羽翼不相宜」直道夫婦不諧，詩集甚至索性稱作《斷腸集》。更有作品如「嬌癡不怕人猜」寫得奔放，令她被後世扣上「不貞」的帽子——縱然不知她是否真的另有情郎。
◆夫家不合
門戶婚姻縱然身不由己，情篤者也不在少數，但要美滿還須處理千古難題——婆媳關係。雖然早有東漢長詩〈孔雀東南飛〉、北朝《顏氏家訓》抨擊家姑恃尊惡待媳婦，教人分妻的家姑從未絕迹，最淒美的是南宋陸游的故事。早年與髮妻唐琬琴瑟和鳴，卻科場失意且未生子，被母逼令休妻，各自再婚。數年後二人重遇，陸游寫下〈釵頭鳳〉哀嘆「山盟雖在，錦書難託」，唐琬後亦回了一首〈釵頭鳳〉謂「怕人詢問，咽淚裝歡」，不久病逝。
文：葉雨舟
書呆子一名，喜歡反思中日韓歷史文化的種種，希望東方社會能重拾對東方文化的認識。
圖：資料圖片
[語文同樂 第368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