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稿：無法領死亡證 母哭說：連人的身分也給不到 不足24周流產胎 無奈當寵物火化
【明報專訊】「對不起，希望妳體諒媽媽，媽媽不是當你寵物，而是整個醫療制度不允許我們這種無宗教人士讓你有尊嚴地離去」。每個孕婦都希望將最好的給腹中塊肉，縱使胎兒無法呱呱墮地，彼此至少可有尊嚴地告別。政府目前不為未足24周的流產胎發死亡證，令流產胎無法火化和殮葬。有孕婦因胎兒有先天病，要在23周引產終止懷孕，胎兒四肢健全，卻因不足24周而要交由寵物殯儀公司火化。看?小身軀緩緩推進寵物焚化爐，母親嚎哭，內疚無法為女兒提供健康的身體，更自責「連一個人的身分也給不到」。
明報記者 曾映妹
未領死亡證者不可火化
根據衛生署，2014至2016年間，每年有逾9000名流產住院病人，但沒細分流產周數。未足24周流產胎無法取得死亡證，不可火化，父母若領回流產胎，除天主教及伊斯蘭教徒可在其墳場土葬外，其他父母只可利用寵物火化服務處理流產胎。有立法會議員提倡修訂《生死登記條例》，令24周或以下流產胎可獲發死亡證。(見另稿)
育有兩歲女兒的阿慧(32歲)年初發現懷第二胎。腹中女兒約3個月大時，醫生發現其腦部有異，其後證實腦發育有問題，若勉強誕下，「生活會好困難」，婉轉建議終止懷孕。「那時剛開始有胎動，從沒想過原來每個動作如此珍貴。」阿慧飲泣道。
縱使不捨，但不想女兒日後受病痛折磨，阿慧決定終止懷孕。從事教育的她蒐集資料時認識網上群組「Stillbirth媽媽一起走」的過來人，獲悉本港對流產胎的限制，打算在女兒剛好24周時打停心針，以便領死亡證，「光明正大辦後事」，惜事與願違，她接受引產時，醫院指當時只懷胎23周3日。
去年23宗領回不足24周流產胎
醫管局指出，懷孕未足24周的流產胎，會按執法機構要求處理。一般會因應父母意願，讓他們領回流產胎。醫管局2015年核准兩宗領回不足24周的流產胎，至2017年升至23宗。沒信教的阿慧取回女兒遺體，卻沒法辦死亡證，無殯儀公司願處理女兒後事。有朋友建議她上天主教慕道班，以求女兒在天主教墳場土葬，但她婉拒，「我不想利用一個宗教。為何我的女兒不可擁有人的身分殯葬？」
織新衣餵初乳?盼滿足離去
「這是無辦法中的辦法，希望女兒明白我。」她最後以寵物火化方式送別女兒。懷孕一刻已為女兒計劃一生，但未及實現。火化儀式只有半小時，她為此即日織好小冷衫，打算在儀式為女兒換新衣、打手印、餵哺初乳……希望女兒可漂亮又滿足地離去。見到女兒睡在小花籃，她泣不成聲。女兒弱小的身軀與舊衣服融為一體，無法更換，新衣只得蓋在上面。她為女兒留起初乳，用湯匙餵她。
阿慧對?播放寵物善終服務的熒幕，與丈夫抱?女兒痛哭。「我不是歧視寵物，我只想女兒可以有一個人類的名分，擁有人殯葬的權利。」養有兩貓的阿慧說﹕「寵物是寵物，人是人，為何女兒不可有尊嚴地離去？」她說寵物善終公司做得很好，但每次想起如此火化女兒，仍感心痛。
協助朋友營辦寵物殯儀的心理治療師Peggy反問，若政府不當未滿24周的流產胎是人，那孕育他們的女士仍算母親嗎？她說，縱使寵物殯儀對火化胎兒所用工具和寵物有別，但只是「better than nothing(好過什麼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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