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與人生:牧師回憶錄 銘刻以巴情仇
【明報專訊】70年前的5月15日,英國正式撤離巴勒斯坦,以色列宣布立國,巴勒斯坦人亦將當日視為「災難日」。土地之爭引發中東戰爭,當時年僅兩歲的巴人亞歷斯?阿瓦德,一家流離失所的辛酸,回鄉無期的悲痛,亦是成千上萬巴勒斯坦難民的寫照。以巴衝突從未止息,亞歷斯2006年喪母後,一眾兄弟姊妹認為家人數十年來的遭遇,折射以巴衝突歷史,他遂寫下一生軌?,記下主流報道看不見的戰爭歲月。
■PROFILE
亞歷斯.阿瓦德(Alex Awad)
1946年於耶路撒冷出生,就讀東耶路撒冷的聖佐治書院,畢業後赴歐美修讀神學。後來輾轉回到巴勒斯坦伯利恆,在兄長成立的伯利恆聖經學院(Bethlehem Bible College)任職學生事務長及教會牧師,直至2015年退休,現居美國。著作《看見受害者所看見的》(Through the Eyes of the Victims)、《巴勒斯坦回憶錄:一位巴勒斯坦母親和她同胞的故事》(Palestinian Memories: The Story of a Palestinian Mother and Her People),中文版去年問世
「爸爸察覺到槍聲減少了,便決定走出房子看看是否安全,看看戰事是否已經結束。媽媽在他後面跟著,發覺他忘了戴上代表是醫護人員而非抗戰者的紅十字臂章……當尼古拉(哥哥)拿著臂章回來時,他看見爸爸倒在地上,媽媽一邊尖叫、一邊用手按著他頭上的傷口。」
一、童年
成長於烽火 歷盡生離死別
亞歷斯一家的安樂日子,在第一次中東戰爭爆發後戛然而止。家有年幼孩子,難以走避,一家九口只好繼續躲於戰區。某日父親聽到槍聲減弱,走出屋外察看,即被子彈擊斃。
痛失丈夫,亞歷斯母親帶7個子女,沒進入難民營,以手工縫紉製品掙取微薄收入,安頓後便為子女找寄宿學校。亞歷斯說,「她不以家貧作為我們輟學的藉口,她大可以說:『我們家貧,沒有錢(供書教學)呢!』,由得子女流連街頭,但她拒絕這樣做。」把子女先後送往寄宿學校,代價是一家聚少離多,「對她來說當然是犧牲,她想與子女共住相處,卻又不得不努力工作」。
母親重視教育,更重視家國身分。她把妹妹戴安娜送到一家名聲很好、由亞美尼亞人辦的黎巴嫩寄宿學校,翌年前去探望,發現妹妹說得一口流利亞美尼亞語,母語阿拉伯話幾近忘掉,溝通不了,便決意把她帶回耶路撒冷。
亞歷斯幾歲起便與其他兄弟姊妹以孤兒院、寄宿學校為「家」,但有學校庇護也不代表安全。亞歷斯在《巴勒斯坦回憶錄》寫到一次在兒童之家的驚險經歷,「我們帶著很多路德會捐給這所新成立的寄宿學校暨孤兒院的物資回去。當我們到達辦公室時,卻被嚇得目瞪口呆。因為就在我們離開期間,房子被兩枚炸彈擊中,完全摧狺F」。
「被差派之後的那幾年,我們好像現代遊牧民族一樣,隨時執拾好行李動身前往以色列/巴勒斯坦,惟獨欠了一本簽證。」
二、成年
為理想負笈 歸鄉卻困難重重
亞歷斯長大後想修讀神學,當地無相關課程,只好赴笈瑞士;本打算學成後回鄉事奉,以色列卻禁止身處海外的巴勒斯坦人回鄉,瑞士又不容他逗留,只好到美國留學,卻邂逅太太白蓮達。後因以色列政府的家庭團聚計劃,他有機會重回巴勒斯坦;逗留一年半後,他返美結婚並找到工作,誕下女兒。
本可在非戰之地落地生根,亞歷斯的家人也陸續到他鄉定居,但受宗教感召,他選擇回到巴勒斯坦事奉同胞及教會。但以色列以他在美國逗留太久為由,註銷其居留權,他只能以美國人身分申請旅遊簽證入境,冒被遞解出境的風險。1993年美國有份促成的《奧斯陸協議》簽訂後,巴勒斯坦得到短暫和平,他趁此機會再次得到3個月旅客簽證,舉家回故土。翌年,他在美國某教會支持下,得以到巴勒斯坦事奉,這回終可長期居留。
除自身回憶,《巴》亦記下其他難民的苦難。如一名12歲的代爾亞辛村大屠殺生還者目睹家人被槍決:「……然後他們(猶太復國主義極端組織成員)叫我兄弟馬哈茂德走過去,就在我們面前把他槍決,我的母親邊尖叫邊向他俯身(當時她抱著我還在吃奶的妹妹卡黛哈),他們一樣對著她開槍」;即使聯合國決議案指明以色列無權建立猶太殖民區,以色列仍逐步侵佔巴勒斯坦土地,巴人的活動自由亦受嚴重限制,如須獲許可證方可離開居住地、實行宵禁等。和平抗爭無法阻止以色列的強硬管治,部分巴人終以連番自殺式襲擊還擊。
「永不要把敵人妖魔化,不要認為他們的惡是無可救藥的。」
三、今天
理解仇恨 但反對暴力
亞歷斯反對戰爭,認為非暴力(non-violence)是解決人際、社會、國族問題的根源。他選擇和平理性,同時亦理解自殺襲擊者的原委。他說暴力帶來不少人際、社會問題,故宣揚非暴力不論在何時何地都有其作用,「以現在的美國為例吧,校園內有暴力問題,甚至舉槍射殺同窗。另一在世界各地普遍發生的問題是欺凌,同學間互相欺凌,甚至有人因此自殺」。故此,他認為宣傳反暴力在於令施虐者明白這行為的影響,對他人身心的影響,「你認為那是遊戲,受害者可不這樣想」。他認為需要向全世界人,「包括香港學生,宣告戰爭是邪惡的、毫無好處,戰爭應如奴隸制一樣被廢止」。
打仗跟仇敵談寬恕,是否癡人說夢?亞歷斯認為仇恨有許多種,有有理者,如恨傷害你的人;有無理者,如嫉妒別人的忌恨;也有世代相傳的國仇家恨,如以巴雙方,「(對對方的)仇恨一代傳一代,即使他們從未碰面」。「大部分人,不管你承認與否,都有仇恨的情緒,我們需要好好處理」。
要達至長遠和平,亞歷斯認為,首先要多了解這段歷史,也可投入非暴力公民抗議行動。《巴》提到一次非暴力抗爭的例子:巴人東尼在伯利恆擁有一個葡萄園,惟以色列政府截其水電,甚至設法沒收其地以殖民。一次,以色列殖民者派出拖拉機清拆,有人決定以身阻擋,成功制止其行動。但這當然並非次次奏效。2003年,美國和平分子瑞切爾?柯利站到軍事推土機前聲援巴勒斯坦地主,當場喪命。亞歷斯的想法是:「永不要把敵人妖魔化,不要認為他們的惡是無可救藥的。」
■知多?
猶太復國運動 以巴衝突源頭
巴勒斯坦地區歷史複雜,公元前11世紀猶太人的祖先曾在此建立以色列國及猶太國,後經巴比倫、波斯、羅馬帝國等統治,公元7世紀起由伊斯蘭勢力佔據,直至一戰後奧斯曼帝國瓦解而交由英國管理,當時巴勒斯坦人主要為穆斯林(伊斯蘭教徒)。20世紀初「猶太復國運動」熾熱,大批猶太人陸續移居巴勒斯坦,與巴人衝突不斷。二戰過後,「納粹大屠殺」及宗教原因令西方默許甚至支援猶太人在巴勒斯坦地區建立以色列,引起伊斯蘭國家不滿而爆發第一次中東戰爭,最終以色列在歐美協助下獲勝,巴人失去大部分領土。及後衝突持續至今,聯合國安理會多次就制裁以色列表決,因擁有否決權的美國均投反對票而未成事。2012年,巴人聚居的「巴勒斯坦國」升格為聯合國非成員觀察國,可算是象徵式外交勝利,但以巴和談陰晴不定,巴勒斯坦邁向和平獨立仍遙遙無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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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靖
圖:靖、資料圖片、法新社、《巴勒斯坦回憶錄》中文版出版小組
[語文同樂 第317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