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情有煒：單戀‧失戀

[2016.09.28] 發表

【明報專訊】失戀時映入眼簾的點滴事物，看似無情，卻彷彿處處載著愁緒。另一首早期的楚歌體情詩〈麥秀歌〉，紀錄在《尚書大傳》和《史記》中。

■借景抒情

麥、禾、黍等，都是糧食作物；「秀」，指農作物吐穗揚花；「漸」音尖，「漸漸」形容麥芒尖尖的形狀；「油油」，形容飽滿潤澤的模樣。古代男性幼年不束髮，稱為「垂髫」；15歲左右才梳成兩髻，稱為「總角」；20歲時舉行冠禮，在頭頂綰成一髻，標誌成年。「狡童」字面意思指佼好或狡黠的少年，引伸為壞小子，是先秦少女責罵情人之詞。仇音求，配偶之意，好仇即佳偶。

全詩僅四句，前兩句觸景，後兩句生情。看到農作物茁壯成長，詩中的女子卻感慨道︰「那個壞小子啊，他不是我的好情人。」生機勃勃的農作物，象徵美好的愛情。但想到綠油油的莊稼還有收穫那天，所戀慕者對自己卻毫無感情，能不令人嘆息徘徊？

■狡黠

意思：

「黠」解聰明、機靈，亦有奸詐之意。配合「狡」字成詞語，指人詭詐奸猾

同義：

狡猾、巧詐、險詐、陰險

相反：

老實、誠實、忠實、誠懇

■弦外之音

然而，〈麥秀歌〉在古籍中並非以情歌面目出現。原來此詩作者箕子，是商紂王的叔父。他多次勸諫紂王無效，披髮佯狂，仍遭囚禁。周武王早知箕子賢能，在滅商後立刻釋放他，請教天人之道，還把他封到朝鮮，成了周朝屬國。有次他前往鎬京朝見周天子，途經商代故都朝歌，只見宮室殘毁，變為農田。箕子懷著亡國之痛，感觸身世卻又不能哭泣，於是唱出了〈麥秀歌〉，借女子抱怨情人的模式，來批評紂王不親賢臣、不聽忠言，抒發內心的酸楚怨憤。據說當地的殷商遺民聽到箕子悲歌此曲後，莫不哭泣流涕。

〈麥秀歌〉這套以愛情為喻而作政治抒情的寫作模式，開啟了文學史上「香草美人」的重要傳統。

作者簡介：香港中文大學中國語言及文學系副教授，餘暇從事散文、新舊體詩歌之創作，及外文詩歌與歌詞之翻譯。出版《從荷馬到但丁》、《神話傳說筆記》等著作

文:陳煒舜

圖：網上圖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