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幣國際化是漫長過程
專訪：瑞銀證券中國首席經濟學家汪濤
人民幣國際化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在人民幣加入SDR之後，一切與SDR相關的，與之後繼續推進的改革措施，才是真正成為加速帶動人民幣國際化進程的推進器。
近日，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終於批准人民幣「入籃」。對此，國際上眾說紛紜。一些專家批評人民幣「入籃」僅具象徵性意義，亦有言論認為人民幣將一步登天，平步青雲。對此，瑞銀證券中國首席經濟學家汪濤認為，人民幣順利加入SDR，獲得國際認可，是人民幣國際化大勢所趨，亦是人民幣國際化進程中的一小步。
汪濤曾在中國樓市被熱炒的情況下，冷靜地準確預測了房地產泡沫在所難免，榮登「金融價值榜」，被譽為「最佳預言家」。她善以精銳的眼界、獨特的視角，結合政治、社會、經濟等各方面因素，分析經濟情勢，預言經濟走向，並多次應驗，評獲「第一財經金融價值榜」年度中國分析師 、「第一財經金融價值榜」年度機構(外資)首席經濟學家。
她指出，人民幣「入籃」後，會吸引更多央行以及全球投資者增加對人民幣資產的持有，從而幫助擴大人民幣跨境使用。然而，人民幣國際化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在人民幣加入SDR之後，一切與SDR相關的，與之後繼續推進的改革措施，才是真正成為加速帶動人民幣國際化進程的推進器，而絕非單單SDR本身。同時，香港作為中國最大的人民幣離岸中心，應切實提供更豐富的理財產品，繼續發揮樞紐作用，立足成為一個主要服務中心。
十二月七日，汪濤在赴新加坡公幹途中，接受亞洲週刊專訪。話題從人民幣不斷推進國際化進程切入，以下為訪談摘要：
在您看來，中國人民幣為何要走向國際化？在加入SDR後，如何帶動其國際化進程？
中國人民幣為何要走向國際化，我認為有以下幾點。第一，中國已經成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金融也已經與世界緊密接軌，整個經濟正在走向對外開放。我認為，中國經濟和金融體系在國際上越來越重要，這是貨幣國際化發展中的必經過程。第二，走向國際化亦是中國參與國際經濟、金融治理的重要一步，國家在十三五規劃中，也提到了這一點。第三，近年來國家不斷強調改革開放，尤其是最近提出的「以開放促改革」，推行諸多金融、經濟改革，譬如利率市場化以及金融、資本體系改革，這些都是促進人民幣國際化重要的一環。人民幣走向國際化，同時帶動更多金融體系市場化改革，兩者相輔相成。但必須強調的是，得到IMF批准，人民幣順利加入SDR，獲得國際認可，亦只是人民幣國際化的其中一步。國家應當以人民幣加入SDR作為一個契機，更積極地推動金融市場化改革。在我看來，金融改革本身，會更有利於促進人民幣國際化的進程。
剛才說到金融改革，對於加速人民幣國際化而言，是一件大事。下週即將召開中央經濟工作會議，您認為，明年政府工作導向如何？會否有更具體的目標？
經濟工作這個導向，我認為依舊是穩增長、控風險、繼續深化改革。明年，是十三五規劃的第一年，因此，十三五規劃中一些既定目標，應該會繼續具體執行。穩定增長是首要任務，另外亦可能有一些更綠色、更協調的發展。譬如說，縮小城鄉差距、扶貧和實現小康等，應該都會在這次會議上具體討論。
您能不能再具體和我們聊聊金融改革對於人民幣國際化的影響？
人民幣國際化，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不是說這幾年就能做到，也不是說想做到就能做到。因此，中國政府也一直強調，說可以做到的就是繼續推進金融體系的改革和開放。我們預測，明年將會推進資本帳戶開放。譬如說深港通、QDII2(合格境內個人投資者境外投資)試點工作等。在資本市場上，譬如說註冊資本改革、擴大債券市場發行、小銀行融資、利率市場化推進，這些都可能會落實。匯率靈活度擴大以及增大匯率雙向浮動也是人民幣國際化當中，相當重要的一部分。
美國加息在即，對人民幣國際化有何影響？
美國加息是週期性的，而人民幣國際化是未來十年乃至二十年，一個長期的過程。因此，長期來看，美國加息對人民幣國際化並無大影響。短期而言，因為美國要加息，而中國國內要降息，那麼人民幣就存在貶值壓力。在這種情況下，表面上看，在離岸市場上的人民幣存款會繼續減少，這可以說是一個負面影響。但我覺得，短期影響並不用太在意。加息，其實是國際金融市場回歸正常週期，回歸新常態的一個過程，而人民幣國際化隨著中國經濟體量的增加，這個過程一定會繼續。
人民幣加入SDR後，對百姓生活帶來什麼影響？
人民幣加入SDR，本身對老百姓沒有任何影響，因為SDR只是一種儲備貨幣，和黃金、美元一樣，可作為一國的外匯儲備。但是加入SDR，政府繼續推行開放改革，這些就與老百姓的資產配置、跨境消費、出境等相關。
香港作為離岸人民幣中心，在人民幣國際貿易及投資上發揮作用，您認為，人民幣納入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特別提款權(SDR)貨幣籃子可以為香港帶來什麼商機？
人民幣加入SDR的一個直接影響，就是吸引更多國際投資者增加人民幣資產配置。隨著人民幣國際化推進，離岸市場會越做越大，產品也會越做越豐富。香港作為最大的離岸人民幣支付中心，可以藉此提供更豐富的理財產品，繼續發揮人民幣離岸中心的作用。
在十三五規劃中也提到，香港要成為全球人民幣離岸中心樞紐地位，也就是說，香港可能還要為其他人民幣離岸中心提供資金流動性，提供更多服務，擴大其離岸中心的地位。另外，人民幣在加入SDR之後，繼續推進資本帳戶開放，在這樣的情況下，大陸資金將有一部分要配置到海外。
同時，也將吸引更多民間以及海外的財富、基金去中國的債券市場和股票市場投資。那麼，香港作為國際化金融中心，可以繼續發揮作用，隨著對內對外雙向的資本開放，立足成為一個主要服務中心。
短期內港幣不受影響
現在有一些聲音認為，人民幣納入國際化之後，港幣會逐漸消失，您怎麼看？
我認為，在未來的數年之內，港幣的獨立性、香港貨幣政策的獨立性是不會被影響到的。短期來看，人民幣不斷侵蝕的可能是其他幣種，不見得是港幣。長期而言，譬如說五十年之後，屆時人民幣已完全國際化，可以再考慮港幣的地位。
項惟、江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