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公民﹕無國界醫院被轟炸
【明報專訊】10月3日凌晨，無國界醫生在阿富汗城市昆都士(Kunduz)的創傷醫院遭美軍空襲，造成22人死，包括12名員工及10名病人。事件令人震怒，不但因為轟炸醫療設施違反國際人道法，更因為昆都士深陷戰火之中，當地唯一的創傷醫院被毁，意味衝突傷者無法迅速獲得護理。
戰火頻繁 傷病者求醫障礙重重
近年國際部隊陸續撤出阿富汗，令不少人以為阿富汗已經從戰火中重生。的確，過去十多年來，阿富汗一直獲得國際援助和投資，但國內仍不時爆發衝突，而傷病者要獲得基本和緊急的醫療護理，仍然極度困難。無國界醫生2014年發表報告，逾800名在組織旗下4間醫院求醫的受訪傷病者中，23%在過去一年有受傷的親人或朋友因缺乏醫療護理而死亡，前往醫院求醫的三大障礙分別是欠缺金錢(32%)、路途遙遠(22%)以及途中遇武裝衝突(18%)——不少人到醫院途中會遇上打鬥、地雷、檢查站或騷擾。有受訪者說﹕「我們在晚上根本不能隨處走動，否則所有人都會在路上被殺掉。於是我們寧願傷病者快點死去不用整晚受苦、捱到隔天或在路上才死去。這就是現實。」
傷病者難以前往醫院，除因路况太危險外，亦可能因為無法負擔醫療和交通費用。以昆都士為例，同一個調查發現傷病者最近一次求醫的總費用大約是63美元，對不少每天只靠1美元過活的阿富汗人來說可謂「奢侈」。而在今次空襲中被炸毁的無國界醫生創傷醫院，正是少數在當地免費提供醫療護理的設施。
軍隊入侵醫院 醫療護理不受尊重
救援人員要在阿富汗展開工作，同樣面對許多阻礙。根據國際人道法，醫療設施在衝突中理應獲保護，但在2013年，軍事人員入侵醫療設施的次數急增，其中80%與支持政府的軍隊使用醫療中心作軍事基地有關。值得注意的是，一旦醫療設施被視為與衝突其中一方扯上關係，即失去其中立性，亦會阻礙傷病者尋求護理。有受訪者解釋說﹕「我不能看政府醫生，因為反對派軍隊不喜歡我們到政府支持的診所，否則他們會拘捕我，問我為何要去、去做什麼。但即使我們獲准到政府診所，那裏的人也不是正統的醫生。」
根據2014年的救援人員安全報告，阿富汗是發生最多救援人員遇襲事件的國家，達到54宗，其次為敘利亞、南蘇丹、中非共和國和巴基斯坦。這些襲擊令救援人員被迫離開崗位，國際組織需要不斷評估局勢甚至縮減隊伍。
美國炸昆都士醫院 應獨立調查
昆都士醫院在2011年成立，專門提供高質素的救命及保存四肢創傷護理。2014年有超過2.2萬名病人在醫院接受護理，另外進行逾5900宗手術。2015年9月28日，昆都士爆發嚴重大型衝突，醫院一連數日收到大量傷者，雖已增加病牀數目，但不少傷者仍只能安置在辦公室或地上。醫療隊的納西姆醫生憶述﹕「中午時戰線已逼近醫院，大門外有人駁火，你可以聽到轟炸、火箭炮和飛機盤旋的聲音。有些子彈射進醫院，有些甚至穿過深切治療部的屋頂。不過，我們的醫院和員工一直獲得尊重，可以繼續工作。」截至10月3日被襲，昆都士醫院共治療394名在該輪衝突中受傷的傷者。
10月3日之後，醫院由於在空襲中被毁，已不能運作，數以千計當地居民亦在最需要的時期，失去獲得緊急醫療護理的機會。無國界醫生嚴厲譴責這次襲擊，並要求國際人道主義實况調查委員會(IHFFC)啟動獨立調查，以尋求真相和確保醫院在衝突中受保護的地位。
■知識增益
國際人道主義實况調查委員會(IHFFC)
無國界醫生多次進行獨立調查，組織的(國際)主席廖滿嫦醫生解釋，「(醫院受襲後)美軍和阿富汗官方對襲擊的說法前後矛盾，我們不可只依賴美國、北約和阿富汗軍隊的內部軍事調查」。因此，無國界醫生建議由IHFFC調查。IHFFC在1991年根據《日內瓦公約》第一附加議定書的第90條而設，並不屬於聯合國，是唯一為調查違反國際人道法情形而設立的常設組織。目前委員會共有76個簽署國，要啟動調查，必須由其中一個簽署國提出質詢，但委員會自成立以來從未啟用。
文、圖﹕無國界醫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