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練筆：掙脫國族藩籬 奔往自由之地
【明報專訊】每日滑手機、看電視，可有想過新聞也是寫作素材？只要用心思考，可抓住要點，深刻解讀，積累具體的素材，他日運用到考場作文之中。
【姓名：張馨嵐 學校：香港神託會主辦馬錦明慈善基金馬可賓紀念中學 年級：中五】
〈大家都一樣好〉
頭頂上的燈光忽明忽暗，快要熄滅。整個空間充斥着詭秘與寂靜，只有發電機仍在作最後的掙扎。我獨自一人站在一角，任由無盡的恐懼和黑暗纏繞身上每處。拿着槍支的手早已發痠，我累了，但我沒鬆懈的權利。
「轟隆！」炮彈聲由遠漸近，我努力克制着由心溢出的寒冷，試圖控制眼前一群驚恐失措的俘虜。自從我國武裝分子哈馬斯與以色列爆發衝突以來，戰火不斷，人民每天活在顛沛流離中，沒有安穩生活。我，一個十五歲的男孩，不得不學會使用武器保衛國土，身邊同伴相繼葬身戰場，但現實，終究不許我怯懦。
「喀嚓喀嚓……」唯一的發電機像要發出最後低吟，訴說它命運的終結。光暈消散，回歸靜默的夜空。
不經意的流星劃破了黑幕。「真美！」一把稚幼童聲吸引我視線。星夜照耀下的一雙瞳孔，竟反射出一副破碎靈魂的軀殼，那是眼神空洞的自己。我不知從哪兒冒起憐憫，從口袋中拿出僅有的大餅，用手掰開一半遞給眼前的她。她驚訝地注視着我，露出燦爛的笑容。我坐下來，仔細端詳這個以色列女孩。她狼吞虎嚥地大口吃着，全然不顧四周，頭上粉色頭巾早已染成了灰色，手腕處更被鎖鏈勒得紅腫。此刻，大家都吃着相同的食物，有着同樣的需要。我不禁懷疑起自己的信仰和行動。為何我們要視彼此為敵呢？他們也是人、是近親，瞳孔更有一樣的顏色；他們也需要吃飯，是有血有肉的生命……我和她相視而笑，像有一股電流觸碰了人世間的美好。
「剛才……謝謝你。」她滿足地說。我心頭一顫，沒想到她竟開口向我這個敵人道謝。從她清澈的一雙眼睛裏，我感受到小孩子的那份天真和簡單，就如一塊未被世俗污染的璧玉。從前的我，何嘗不是像她有同樣的單純，渴望與家人團聚，只不過是被戰爭的仇恨蒙蔽了雙眼。但，我發現原來每一個人類，都一樣擁有靈魂的真善美。或許，我們會迷失於現實的磨難，互相因信仰價值不同而貶低對方，然而只要閉目深思，突破種族、國籍的藩籬，我們都可以近距離觸碰澄淨心靈的美好。可能戰火的蹂躪，家破人亡，令我們容易憎恨敵方的殘忍，可眼前這名以色列女孩的由衷感謝，讓我相信籠中鳥也能找到自己的理想，可以有真摯的交流。這，不就是人性中的喜嗎？
思緒萬千，我的眼眶早已佈滿淚水。
女孩放下了戒備，從袋中拿出一張與父母的合照。「你看，我的媽媽多漂亮！她離世前可是我們村的美女呢。雖然如此，但我很珍惜這段時光。」她眼泛淚光，卻又露出釋懷的笑容。面對生離死別，她沒有一蹶不振，反珍惜殘照留下的回憶。每個人生命中一定有苦，但我們同樣可決定苦澀停留舌尖的時間。戰爭中，我確實失去了家人，但我腦海中仍存有昔日家人的笑臉和片段。這些回憶，都只屬於我，珍貴而不能被磨滅。在亂世裏，既然不能掌握命運，那就不如好好帶着家人的期盼和愛，發掘生命中的「小確幸」，細細品嘗生活中的甜味。
擦去淚水，我和她破涕為笑，雙雙在流星劃過的一刻許下最衷心的願望。
人與人、國與國，都一樣「好」。
一絲陽光透進窗櫺。軍報傳來：人質交換行動即將開始。黑夜終於過去，迎來黎明的曙光。我主動解開女孩手上束縛已久的鎖鏈，會心微笑。
現在我懂得張開雙臂，
能夠飛往湛藍的天空；
身旁的小鳥脫籠而出，
奔往自由之地。
我知道，耳邊傳出的警報鈴雖不悅耳，然而，我的內心不禁升起了兩國和平之歌。
鈴，小鳥，我的靈魂——大家都不一樣，但，大家都一樣，可以「好」。
(1329字，經修改)
■技巧說明
(1) 起筆以「發電機」喻人，暗示主角在命運的面前沒選擇的權利，營造了一種詭異的氣氛，增加了懸念的效果，吸引讀者追看下去，手法自然。
(2)段二揭示了主角的身分是一名十五歲入伍的少年，為了保家衛國，不得不犧牲了年少的夢想；壓抑着家破流離的苦况，甚至只能孤伶伶地仰望星空。正獨自自傷自憐的一刻，卻與一個純真的女孩雙目對上，竟反射了自己一副破碎靈魂的軀殼。這種互動手法，帶領着讀者一步步地追看兩人交疊的狀貌。究竟是敵？是友？相近的膚色和相似的歷練，怎樣拉近彼此之間的距離，文中巧妙地以一個「大餅」、一句「謝謝」的觸碰，自然地打破了兩人的藩籬，即使彼此仍在戰火的蹂躪，但眼前人性的善，卻是與生俱來，單純得讓人震撼。
(3) 接下來的一張「父母合照」，應該是「遺照」，縱然是一份永別的記號，但文章卻訴說「我們同樣可決定苦澀停留舌尖的時間」。有力地敲響了命運的主人翁，日子要麼是悲苦？要麼是甘甜？則端看自己的決定。
(4) 末處描寫兩人破涕為笑，雖然略嫌生硬矯情，然而立意鮮明，能以張開雙臂，化作脫籠而出的小鳥，靈魂穿越了國界，可以尋回人類之間的真善美──「大家都一樣，可以『好』。」收束自然，點出彼此的意願。
(5) 總的來說，題材生活，能扣連現下戰火連連的時空，讓令人麻木的新聞景象，敲響了和平之音，迎來熱熾與明亮……
【冼玉珍老師點評】
圖•francescoch@istockphoto/明報製圖
■文：冼玉珍 - 香港神託會主辦馬錦明慈善基金馬可賓紀念中學資深中文科教師，喜歡電影、戲劇、閱讀，更喜歡「修修補補」的日常生活，創意是生活的主旋律
(本網發表的文章若提出批評，旨在指出相關制度、政策或措施存在錯誤或缺點，目的是促使矯正或消除這些錯誤或缺點，循合法途徑予以改善，絕無意圖煽動他人對政府或其他社群產生憎恨、不滿或敵意。)
[星笈中文 第162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