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價講：聊天的真正意義——群居終日，言不及義，好行小慧，難矣哉
【明報專訊】朋輩聚首一堂，談天說地，好不快活。孔子對於朋友聚會，大伙兒一起討論些什麼，原來也十分講究。那些都在胡言亂語的人，孔子定必恥與為伍。
說「有營養」的話，才是聊天的重點
撫今追昔，緬懷過去，皆無不可，但聊天內容不着邊際，或是隨意地針砭別人，孔子對此多所批評。且看《論語．衛靈公》的記載：
子曰：「群居終日，言不及義，好行小慧，難矣哉！」
孔子以為整天跟大家混在一起，卻不說一句有道理的話，只愛賣弄小聰明，這種人真的難以教導！人類是群居的動物，不能離群獨處，孔子也曾指出「鳥獸不可與同群」，說的便是這個意思。
「言不及義」，孔子不表支持；那麼，朋友之間談天說地，理當「言而及義」了。義意指公正合宜合適，這裏最關鍵是要聊些合適的內容。朋友之間，聚會不必只討論學術問題，但也不要在別人背後說些閒言閒語。要知道，人類能夠進步，除了自身不斷付出努力，友儕之間互相勉勵也十分重要。一己的進步，總不比大家一起進步更讓人快樂。如果朋友之間的聊天能夠多說些有「養分」的說話，那便是「言而及義」了。
賣弄小聰明，反被聰明誤
小聰明，並非真正的聰明，含貶損之意。這種小聰明，很多時候都出現在某件事情完成的途徑之上。要順利完成任務，方法有許多，有人會自以為十分聰明，提出走捷徑的方法。可是，小聰明之所以稱為小聰明，乃是此等行為可能令人得不償失，結果不單沒有走上捷徑，更是走了許多枉費的路。
例言之，面向公眾時下屬犯了錯，身為上司的，以為以下屬名字公諸於世，自己便可免於問責；可是，下屬做事並非出於自願，事情的一切本屬公務，工作乃由上司分配。於是，公眾不接受由下屬出來道歉，上司終也逃不過被問責的一刻，這便是使用小聰明而追求置身於事外。但顯然這是聰明反被聰明累，無計可施下，上司還得公開致歉。試想想，如果該上司一開始用自己的名義向公眾道歉，後話就不會出現。「好行小慧」，確實並不可取。
孔子難以教導的人
後世尊稱孔子為「萬世師表」，以為其能夠有教而無類。可是，面對「言不及義」和「好行小慧」的人，他也只能徒呼奈何了。為何這種人難以教導？他沒再深入解釋，但我們也大概可以推想。
「言不及義」的人，難有進步；「好行小慧」的人，不依正途做事。合二為一者，要教導他們，實是難上加難。但我們也要特別注意句子中「難矣哉」三字，意謂十分困難，但孔子並無說出一個「絕」字。困難，卻不代表不能做到，「言不及義」和「好行小慧」的人皆難以教導，但不是完全不可以教導。由是觀之，孔子依然不放棄這兩種人，彰顯了「有教無類」的精神。
錢穆《論語新解》載：「孔子此言，乃為當時之學校發。當時學校詳情，今已不可知。抑群居不限於學校。孔子此言，歷世如見，壞人才，害世道，其病非小，有志之士不可不深戒。」今天校園內學生依然群居，若大家每天聚在一起只說無聊話，不走正途，那就不幸地應驗了孔子在2000多年前所切中人類本性的毛病。
■潘銘基
香港中文大學中國語言及文學系教授，著有《孔子的生活智慧》、《孟子的人生智慧》、《字書裡的動物世界》、《孔孟以後的孔孟》等。
文：潘銘基
圖：primeimages@iStockphot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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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文同樂 第717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