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價講:子夏的救世之道——學而優則仕
【明報專訊】我們時常會注意到孔子有一段14年周遊列國的經歷。「周遊列國」這四字毫無褒貶,看多了,甚至以為有點像現代社會堛犒C學。其實,孔子是因為齊國對魯國所施行的美女文馬計後,被迫離開魯國,訪尋其他能夠重用自己的諸侯國。說得簡單一點,周遊列國實際上是孔子求職的歷程。
讀書求學的目的 ——改變世界
離開了魯國,為什麼孔子還是那麼喜歡當官?難道沒有其他的出路嗎?讓我們看看子夏的說法:
子夏曰:「仕而優則學,學而優則仕。」
子夏是孔子的學生,在孔門四科媊搣韝敺ヲ魽A大抵是主力整理文獻的學生。子夏說,做官後如有餘力便去學習,學習了如有餘力便去做官。錢穆《論語新解》指出:「學而仕,士之常。」學習了便去當官,乃士人之所常見。如此行為,似乎沒有什麼有爭論的地方,但也說明了學習的目標。
孔子一生努力的目標在於拯救已告禮崩樂壞的社會,重建社會秩序,以周文化為其嚮往之處。要達成目標,在春秋時代,只有一途,那便是覓得賢明的諸侯,繼而全心全意輔佐,做到真正的尊王攘夷,使周天子重新成為天下的共主。努力學習,得到賢君賞識並重用,然後使自己能夠當上官員,移風易俗。
世界如何,是好是壞,與其長嗟短嘆,何不親身投入,力求改變。讀書成為官員,進而改變世界,這是「學而優則仕」給我們的啟示。
不被接納 也不要遺世獨立
離開魯國後,孔子可以選擇隱居,世間混濁,人事紛擾,求仕未必真的能救世。但是,他並沒有走向隱居一途。《論語.微子》記載了幾次孔子遇上隱士的對話,其中在遇上長沮、桀溺的一次,有一段文字可堪玩味。長沮、桀溺為隱士,而欲孔子和子路不再投入世道,桀溺云:「滔滔者天下皆是也,而誰以易之?且而與其從辟人之士也,豈若從辟世之士哉?」桀溺以為像洪水一樣的壞事比比皆是,什麼人有資格去改革呢?桀溺以為子路與其追隨逃避壞人的孔子,倒不如追隨隱士逃避整個社會?
但要改變春秋時代的混亂局面,隱居避世並非解決方法。隱居避世或許是自身的韜光養晦,可是任由世道繼續混亂,禮樂秩序不加恢復,這並非孔門師弟力為學的目標。「鳥獸不可與同群」,孔子並不同意隱居避世,孔門儒家是積極入世的學術思想,遺世獨立,只是使自己失去了救世的機會。
學了多久才有出仕的資格?
學習要有一段不短的歷程,不能一蹴而就。沒有長時間學習的底蘊,徒呼要求改變世局,孔子不敢苟同。《論語》的記載十分清楚,有次子路請子羔去做費縣的縣長,孔子知道後,便說這是害了別人的兒子!子路並不服氣,以為費這地方有老百姓,有土地和五穀,為什麼只有讀書才叫做學問,而不可以利用實踐來進行呢?孔子沒有直接回應,只是說自己最討厭強嘴利舌的人。這堨i見孔子所不認同的,乃是學習不夠深入,並沒有出仕救世的資格。
又有一次,孔子叫學生漆彫開去做官。漆彫開卻回答說,自認為還沒有信心。聽了如此回答,孔子感到十分歡喜。在為官治國的利祿之途上,漆彫開擔心的是自己學習未足,難以擔當重任。「學而優則仕」,如果學而未優,那自然是未可肩負大任,難得漆彫開對此有覺悟。
「學而優則仕」雖然不出孔子口中,但觀乎整部《論語》,學習然後出仕,理所當然,也是孔門教學的目標。因此,子夏所言,也正反映了孔子的取向。
■潘銘基
香港中文大學中國語言及文學系教授,著有《孔子的生活智慧》、《孟子的人生智慧》、《字書裡的動物世界》、《孔孟以後的孔孟》等。
文:潘銘基
圖:florin1961@iStockphoto
(本刊刊出的文章若提出批評,旨在指出相關制度、政策或措施存在錯誤或缺點,目的是促使矯正或消除這些錯誤或缺點,循合法途徑予以改善,絕無意圖煽動他人對政府或其他社群產生憎恨、不滿或敵意。)
[語文同樂 第66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