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向土妥協「交犯」 瑞典新反恐法未解入北約阻力

今年北約峰會周二(11日)起一連兩日在立陶宛首都維爾紐斯舉行，瑞典的加入申請能否獲土耳其「放行」原為其一焦點，但如今看來「放行」機會愈來愈小。瑞典肯否將土耳其眼中的庫爾德族「恐怖分子」驅逐出境或引渡，始終是兩國難以達成妥協的關鍵議題，接受本報訪問的學者認為，瑞典法律強調言論自由開放，政府不會為此妥協，土方反而要小心在這場博弈「玩出火」而得不償失。瑞典新《反恐法》上月初正式生效，原被視為安撫土耳其的關鍵，但同月底境內再有燒《可蘭經》事件，似令瑞典加入北約的希望進一步受挫。

在俄軍侵烏後，瑞典和芬蘭去年5月一同申請加入北約，但土耳其以「支持庫爾德族恐怖主義」為由做攔路虎，延至今年4月芬蘭終於加入，但被認為是安卡拉真正針對目標的瑞典則仍被拒門外。去年北約馬德里峰會之際，瑞、芬、土3國曾就反恐和武器禁運等議題簽署三方備忘錄，土耳其總統埃爾多安一度宣布不再反對，聲言瑞典答應引渡73名被控恐怖主義罪名的土國公民，但峰會過後又轉強硬，堅持兩國須先按協議「引渡恐怖分子」才肯開綠燈。對比今年初獲「放行」的芬蘭，瑞典的庫爾德族人口無論數量還是比例都要高出不少，政治參與程度也更高。為求加入北約，瑞典已積極修訂相關法例，上月1日最新實施的《反恐法》便訂明，參與恐怖活動或跟恐怖組織合作者，可被判監最少兩年。瑞典首相克里斯特松和北約秘書長斯托爾滕貝格隨即表明，斯德哥爾摩已兌現去年三方備忘錄的承諾，但埃爾多安未有鬆口。

土耳其與瑞典之間的最大分歧，緣於如何詮釋去年三方備忘錄中有關「芬蘭和瑞典會迅速有效兼全面地處理(address)土耳其對驅逐出境(deportation)或引渡(extradition)恐怖主義疑犯的待決(pending)要求」。芬蘭總統尼尼斯托指備忘錄內容僅確立涉恐怖主義的引渡原則，不包括引渡對象的個人名單；瑞典司法部長表明土方任何對非瑞典公民的引渡要求都要經「獨立的法庭」審訊，以確保符合瑞典法律和《歐洲人權公約》，另有瑞典官員向《金融時報》透露，瑞方在談判期間已拒絕引渡指定人物。

以研究土耳其著稱的斯德哥爾摩大學亞洲及中東研究系教授懷特(Jenny White)向本報說，驅逐出境跟引渡不同之處，在於移民局負責前者，毋須經法庭審訊，某人可因曾在原居地犯罪被通緝而遭逐出瑞典。瑞典去年12月驅逐了一名被安卡拉通緝的庫族男子，後者被指對瑞典「構成危險」而申請政治庇護失敗，返到伊斯坦布爾機場即被捕，惹「跪低」質疑。懷特認為，瑞典擁有全球其一最開放的言論自由法，政府不會為回應土耳其與「恐怖組織或分子」相關的要求，而在這方面妥協。

今年1月瑞典《每日新聞報》民調顯示，79%受訪者稱希望瑞典縱使推遲加入北約也要捍衛法治。懷特認為，埃爾多安應清楚知道對瑞典的大部分要求(例如指定引渡所謂恐怖分子)無法實現，其真正目標可能是爭取籌碼促使華府對土耳其出售F-16戰鬥機。惟她質疑埃爾多安似乎在今次博弈「玩得過火」，倘若土耳其仍繼續以瑞典加入北約一事作要脅，反會加強美國的對抗力度，令其原先期望落空。瑞典新《反恐法》上路，原被視為土耳其改變立場的其一下台階，該法律上周四(6日)首獲應用，一名涉及資助庫爾德工人黨(PKK)的男子按此被判囚4年半。然而，瑞典境內再度出現以焚燒《可蘭經》等褻瀆伊斯蘭教的行為，卻為該國游說安卡拉帶來新的變數。

繼今年1月一名極右者在土耳其駐瑞典大使館前焚燒《可蘭經》後，上月底再有一名伊拉克裔異見男子在斯德哥爾摩市中心的清真寺附近焚燒《可蘭經》——瑞典警方事前下達禁制令，卻被上訴庭駁回。事件在土耳其以至穆斯林世界掀起反彈浪潮，外界認為事件會進一步打擊瑞典加入北約的前景。埃爾多安表明會尋求強烈回應，強調「將教訓西方人不能以言論自由來侮辱穆斯林的神聖價值」，但他未有取消上周四的新一輪對瑞談判。退休外交官、土耳其駐瑞典前大使庫內拉爾普(Selim Kuneralp)認為，埃爾多安的外交盤算可能受近期俄羅斯境內的瓦格納兵變影響而調整。

外界原先期望埃爾多安會在連任總統後「放行」瑞典，但事實是時機上可能還要再等。

懷特提醒，土耳其明年初還有重要的地方選舉，面對國家經濟預期繼續滑落的局面，埃爾多安或許希望再次在選舉期間展示敢於不屈從於西方的強人形象，協助執政正義與發展黨(AKP)從反對派手上重奪首都安卡拉和最大城市伊斯坦布爾的市長位置。明報記者 洪明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