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徵博引：戰亂中的中國文學作品
【明報專訊】俄羅斯與烏克蘭對戰3個多月僵持不下，復課後藉機跟同學討論國際大事，同時認識中國古典文學中戰爭主題的作品，了解戰爭對人民的影響。不知大家對戰爭有何印象？是將士威風凜凜、視死如歸的樣子？還是哀鴻遍野，生離死別？這些形象在中國文學中都有表現出來。
■什麼是戰？
根據《說文解字注》：「戰，鬥也。鬥各本作鬭。今正。鬥者，?士相對。兵杖在後也。左傳曰：皆陳曰戰。戰者，聖人所慎也。故引伸為戰懼。」雙方兵刃相對而鬥，就是戰。戰爭就是因政治目的而起的武裝鬥爭，《史記．秦始皇本紀》便有：「以諸侯為郡縣，人人自安樂，無戰爭之患，傳之後世。」可見「戰爭」一詞，早於西漢經已存在。
1. 視死如歸
既寫了戰爭環境的艱苦，渲染了戰爭的緊張氣氛，並以蒼涼悲壯的情調，寫出了戰士報國、不擊敗敵人誓不回來的決心。
屈原《楚辭．九歌．國殤》
「操吳戈兮被犀甲，車錯轂兮短兵接。旌蔽日兮敵若雲，矢交墜兮士爭先。」
描寫了將士英勇殺敵的畫面，戰場上短兵相接，殺得熱血沸騰。就算是戰死，也是「身既死兮神以靈，子魂魄兮為鬼雄。」是英雄為國捐軀，表達緬懷烈士的崇高情感。
楊炯《從軍行》
「寧為百夫長，勝作一書生。」
寧願做個低級軍官為國衝鋒陷陣，也勝過當個空談書生只會舞文弄墨。展現了書生投筆從戎的決心，流露出強烈的愛國激情。
王昌齡《從軍行七首．其四》
「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
在大漠中身經百戰，就算鎧甲磨穿，但若不打敗樓蘭(吐蕃)，誓不返回家鄉。暗示戰爭的激烈頻繁、敵軍的兇悍以及邊境的荒涼。在這樣艱苦的困境之下，將士們仍有以身報國的豪情壯志。
2. 征士之悲
高遠豪壯、激蕩人心的作品並非唯一風格，更多的作品是帶出戰爭的可怖與殘酷，反映戰爭帶來的痛苦。
《詩經．邶風．擊鼓》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在婚禮之上，我們常聽到一對新人信誓旦旦，許諾永不分離，但原來此句是出自戰爭主題的詩歌《詩經．邶風．擊鼓》。詩中征士自敘出征情景，後面憶述夫妻別時信誓，誰料歸期難望，信誓無憑，敘寫出士卒長期征戰之悲。
曹操《蒿里行》
「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
死後白骨遍野，無人掩埋；千里荒無人煙，連雞叫都聽不到。十個字就道盡了戰爭奪走無數戰士、家園一片頹垣敗瓦的景象。
漢樂府《戰城南》
「野死不葬烏可食」
詩中描寫了戰場上將士的屍體未有埋葬，烏鴉來啄食的情景，加上詩末將士「朝行出攻，暮不夜歸」的提問，說早晨發起攻擊之時仍是生龍活虎，怎麼到了晚上卻看不到歸來的身影？反映出征戰的沉痛，將士的悲哀之情。
李華《弔古戰場文》
「屍填巨港之岸，血滿長城之窟。無貴無賤，同為枯骨。」
屍首塞滿了大河的兩邊，鮮血流滿了長城的洞穴。不論地位高低貴賤的，同樣變成了枯骨。一塊土地上，倒下不起的已經分不清是誰個，也數不清人數，無分貴賤，就暴露在沙礫上。
3. 百姓之哀
戰爭殘酷，不論出戰理由為何，受苦的往往是老百姓，人民生活困苦，民不聊生，粉碎無數家庭，給百姓帶來災難。
《兵車行》
「車轔轔，馬蕭蕭，行人弓箭各在腰。耶孃妻子走相送，塵埃不見咸陽橋。牽衣頓足攔道哭，哭聲直上干雲霄。」
敘寫了送別的場景，馬車隆隆作響，出征的士兵把弓箭各自佩戴在腰間，父母、妻子、子女都奔跑來相送，行軍時揚起的塵土遮天蔽日，以致咸陽橋都看不清楚。送別的人「牽衣」、「頓足」、「攔道哭」，哭聲直上天空衝入雲霄。這裏敘寫的雖然是一個場景，但卻反映出戰爭造成成千上萬的家庭妻離子散的悲劇，帶出戰爭中的生離死別。
《木蘭辭》
「阿爺無大兒，木蘭無長兄，願為市鞍馬，從此替爺征。」
戰爭這麼可怕，由替身赴戰場可以不？中國文學作品中可真有這種作品。家喻戶曉的木蘭代父從軍的故事，作品敘寫了木蘭十多年來征戰生活，到後來還朝辭官，回鄉與親人團聚，既帶出了木蘭的女兒情懷，亦表現出戰場上的英雄氣概。至於木蘭女扮男裝，在軍營中如何生活？「雄兔腳撲朔，雌兔眼迷離；雙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杜甫《石壕吏》
同樣是敘寫了頂替從征的故事，不過這次卻不是上陣殺敵，而是一個老奶奶代替老爺爺從軍的故事。詩中敘寫了唐王朝為補充兵力，便強行抓人當兵。聽到官府抓人，老翁即踰牆而走，留下老婦向官兵說述三個兒子都已從軍，剛接獲消息其中兩個兒子都已戰死，家中只有「乳下孫」。當時官兵質問是吃誰的奶，打算把其母抓走，老婦生怕守寡的兒媳被抓而餓死孫子，只好挺身而出，最後與逃走歸來的老翁作別。全詩通過對「有吏夜捉人」的形象描繪，揭露官吏的橫暴，反映人民的苦難。
不論戰爭的目的為何，戰爭總會為人類帶來傷亡，就如王翰的《涼州詞》所寫「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但願戰爭早日平息，世界和平。
■思考題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一般是怎樣的言辭？
A. 君主對大臣的責難之辭
B. 情侶或夫妻的信誓之辭
C. 師長對學生的訓勉之辭
D. 朋友與朋友的嬉戲之辭
■進階題
李華《弔古戰場文》「無貴無賤，同為枯骨。」所表達的思想感情與蘇軾《念奴嬌．赤壁懷古》有何相同及相異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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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答案
思考題：B
進階題：
相同：兩者均帶出人生在世，不論是順是逆，是成是敗，皆殊途同歸。《弔古戰場文》中人的背景是「貴」是「賤」，在戰爭的洗禮下皆「同為枯骨」。而《念奴嬌．赤壁懷古》中像周瑜一般的「千古風流人物」，叱咤一時，建立豐功偉業，還是像作者蘇軾一般仕途失意、屢遭貶謫，最終都淹沒在時間洪流中，隨着歷史過去。
相異：《弔古戰場文》通過「枯骨」帶出戰爭的殘酷，憑弔戰爭中的亡靈，藉以表達反戰思想。《念奴嬌．赤壁懷古》則寄託作者豁達的人生態度，既然「人間如夢」，即使功業顯赫如周瑜最終也煙消雲散，不能如月亮長存，故此作者雖然仕途失意，也不足介懷。
文•中華基督教會基協中學 中文科主任苗鎮然老師
圖•外電資料圖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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