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子今日：尖子輾轉入神科 讀到懷疑人生
【明報專訊】訪問當天與陳俊豪相約在港大，眼前的他與拿着成績單跳起的青澀小子相比，明顯變得健碩黝黑。以為律師一定正襟危坐，但找位置訪談時，他卻提議在教學大樓的一隅席地而坐。說起2012年成為首屆文憑試狀元後，縱使升讀感興趣的法律課程，他仍常有「讀書讀到懷疑人生」之感。
踏進大學選擇困難 大三仍一片迷惘
陳俊豪就讀聖言中學，高中一直位列全級三甲，中、英文和通識成績俱佳，喜歡咬文嚼字的他中四曾參加「模擬法庭」，十分享受寫文稿、思考及盤問。然而父母希望他考入醫科，懸壺濟世。年少的他遵從家人的期望，他形容：「有點像催眠自己，不斷在心中反覆默念『我要做醫生，要努力讀書令成績變好』，便一直以為醫生就是人生目標。」直至中六參加中大醫科面試，教授問他「醫生診症時會看什麼？」，他才意識到自己對醫科一無所知。與其他心儀醫科的同學相比，他說：「自己或親友沒有與疾病相關的經歷，與醫學欠缺關聯，於是放棄走醫生的路。」正當他為去向糾結，想起曾參加「模擬法庭」活動，「模擬法庭是一個契機，發現原來還有法律這個選擇」。
尖子入讀「神科」，當然沒有難度。人生看似一帆風順，踏進大學校門後，陳俊豪卻發現自己的弱點──「選擇困難症」，「開學後的迎新周，每一個學會攤位都向你招手，你可以上莊(當學會幹事)、住宿舍、做兼職等，讀書以外的生活可以有很多選項」。他一一細數當時想參加的事，「由一個只顧考DSE的中學生，突然面對極多選擇，真的讓人手足無措」。雖然不擅長抉擇，他秉持「嘗試是尋找方向的關鍵」的想法，先後擔任訟辯學會和工商管理學院會幹事，豐富大學生活。
他說在港大首兩年一直努力適應，然而每年讀10科，猶如水過鴨背，加上習慣過往的填鴨式教育，上課時他只聽不問，「不清楚自己在做什麼」。陳憶述：「每星期就是為了寫筆記而閱讀文章和案例，然後去考試，考完解決了一科便算一科，沒有認真理解箇中的法律概念。」轉眼大學三年級，陳仍對讀法律一片迷惘，念書念得好不艱辛，「當時與朋友辦過補習班，我曾想過不如放棄法律，搞補習生意就算」，雖然最後因資金打消念頭，但「對修讀法律這條路深感疑惑，直至四年級到海外大學當交流生，才重拾對法律的熱情」。
赴英交流 重燃對法律熱誠
大四那年，陳俊豪成為交流生，赴英入讀修咸頓大學(University of Southampton)。修咸頓大學一般把海外生當作一年級生，只需要念4科，其中一科的功課是研究人與動物之間的道德倫理和法律衝突。外國同學習慣「直接喊出答案」，不會因害羞和怕答錯而不表達看法，課堂上踴躍討論的學術氣氛，讓他找回樂趣，比以往更主動發問，最後考獲全級和刑事罪行科第一名。他自覺「跳出舒適圈後仍能做得好，而非在港大像是炮灰般，怎樣讀成績也只是一般」。雙目發光的他驚覺「原來法律可以這樣讀」，「重燃我對法律的那團火」。他回港大念最後一年時，比以前更敢於發問，篤信前行，畢業後走進律師樓的大門。
咬文嚼字 保客戶最大權利
陳俊豪現職事務律師，工作需要團隊合作，為客人識別合約法律條文和細節。行外人不熟悉法律用語，未必清楚不同用字對整份文件帶來的影響，故他主要為客戶提供建議，修訂條文，保障客戶最大利益和避免觸犯法例。從事法律行業須具備一定英語水平，陳補充道，中文能力亦然，應對內地客戶或行外人時，兩文三語同樣重要，「我們以英文接受專業訓練，但解釋時要避免使用過多專業術語，要讓客人扼要理解不同條文的意思」。除了與客戶溝通，間中也要咬文嚼字，「為了保障客戶的最大權利，有時我會向證監會職員斟酌條文或確認書上的字眼」，舉例如一些條文寫有「internal control procedures(內部控制程序)」等相對空泛的字詞時，他便會嘗試向證監會要求改用更具體的用字，爭取和釐清客戶應有的權利。法律界牽涉的範疇眾多，他說，「大多律師，包括我自己也是專注某一範疇，事務律師處理文件和接見客戶比打官司的機會來得多」，所以「律師的工作和形象與電視劇呈現的不盡相同」。
回看人生巔峰 認真做就做到
回看10年前的高峰，好勝心強的他笑說：「當年與小學同學閒聊時，人家隨口說了一句『你哪有可能做到狀元啊？』因此發憤，證明自己。」結果最後真的成了狀元，「當年新聞報道刊登後，(入學時)大學同學都認出我」。一路走來，「首屆DSE狀元」這名銜仍伴隨身，陳俊豪沒想到在職場上仍有人提起狀元一事，他閉目搖頭無奈地說：「我一般都會答『都咸豐年代的事啦！』來帶過。」陳表示，不再需要10年前的光環，因為對他而言，「狀元」這名銜早已烙印在心中，藉此自勉：「這是我的人生巔峰，證明只要我認真地做，就沒有事會做不到！」
文•陳威諾
圖•蘇智鑫、受訪者提供、資料圖片
[星笈中文 第045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