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文天空：幽默大師非同凡響
【明報專訊】【莊子】(約前369 -前286)
名周，戰國中期宋國蒙城(今河南商丘)人，是老子之後道家學派的代表，並稱「老莊」。
他主張順應自然，多用寓言說理，想像豐富奇特。
◆莊子生平趣事
這個時候還會說笑？
世界沒有更美妙，但莊子仍然選擇笑一笑。以下介紹來自《莊子．外物》的著名成語「涸轍(音確切)之鮒(音付)」。
莊子家貧，有一次，他向朋友監河侯借糧食，監河侯婉拒，還說一堆令人討厭的話︰「呵呵，沒有問題，等我收了田地的租金，再借給你吧。」莊子忍不住回說︰「昨天我走在路上，忽然聽見救命聲。我四處張望，發現車轍中有一條鮒魚。鮒魚告訴我牠從東海冲到這裏，現在需要一桶水才能活命。我點頭答應道︰『且讓我去南方引江水來救，可以嗎？那裏的水可多着呢！』鮒魚說，到時恐怕只能在乾魚店才找到牠了。
莊子說完這個故事，頭也不回地走了。愛要及時，助人也一樣。監河侯有點茫然，大概是所謂的「明就明，不明就不明」。
感謝對手，燃亮了我
莊子與惠施於〈逍遙遊〉爭論大葫蘆、大樹的用途，辭鋒銳利，卻是二人生活之小情趣。愛打辯論的同學，一定要看〈秋水〉「知魚之樂」的故事。
兩子平日互相抬槓，重視實用的惠子甚至對莊子說：「子言無用。」用現代的話說，即是「你說的全是廢話」。莊子借此發揮，反而因此呈現精彩的對話，文章也顯得更吸引和生活化。
莊子施施然回應︰「我的境界你是不會明白的了，沒有用處的用處，你明白嗎？」
後來，惠子死了(此中或有受氣的成分？)，莊子非常感慨，說︰「吾無以為質矣，吾無與言之矣！」(我沒有對手了，我沒有談論的對象了)。從中可見，真摯而能互相提升的友誼，毋須互相奉承。
庖丁解牛，不可錯過
相比入選DSE範文的〈逍遙遊〉，筆者更喜歡競選連任失敗的「庖丁解牛」(以前是會考範文)。庖丁是經驗豐富的解牛高手，每次解牛，有如表演，輕鬆自若，遊刃有餘。然而，當遇到牛體結構較為複雜之處時，他亦會小心謹慎，確保刀鋒不被磨損。事成之後，他會「善刀而藏之」，收歛鋒芒。
莊子以解牛之道比喻處世之道。世事人事，比牛體還要複雜，庖丁尚且小心謹慎，何况是笨拙的我？領教了，多謝幽默大師。
不要只顧〈逍遙遊〉，庖丁正在等待善解「牛」意的同學們呢！
◆〈逍遙遊〉的現代意義
觀點與角度
有用與否，時人常常只站在用家角度判斷。如果大樹長得適合砍伐，人們覺得有用，便以斤斧結束大樹的餘生。《莊子．逍遙遊》裏的大樹，樹幹生長得過於臃腫，椏枝則長得卷曲而不合規矩，結果連伐木者也不屑一顧，沒有砍伐來使用。可見有用與否，完全是觀點與角度的問題，只要易地而處，得出的答案全然不相同。
在我們生活的地球，《尚書．泰誓》說：「惟人萬物之靈。」總以為一切皆以人類為上。其實，海洋佔了地球面積超過70%，這些地方已不可能有人居住。又例如，世界人口是78億，但螞蟻的數量介乎5460萬億至1億億之間，究竟是誰入侵了誰的國度，實在不得而知。轉換視角，更多時候皆可豁然開朗，坦然面對。
看到別人不注意的重點
莊子批評惠施，以為他懷着「有蓬之心」，心靈封閉，茅塞不開，只見小而不識大。荀子也說，「凡人之患，蔽於一曲，而闇於大理」，說的是人很多時候會被事物的片面所蒙蔽而不明白全盤的大道理。惠施看到的是大而無用，莊子看到的是無用之用，然後就此引伸和發揮。試想想，我們又能否看到別人沒有注意的重點呢？
同樣的事物，看起來沒有二樣，那是因為我們墨守成規，毫無創意。成功人士，不一定是科學家，總是能夠在平凡的事物裏看出不平凡，因而與別不同。但這並不是單純追求標奇立異，劉勰說：「凡操千曲而後曉聲，觀千劍而後識器。故圓照之象，務先博觀。」此言掌握很多樂曲之後才能懂得音樂，觀察過很多柄劍之後才懂得如何識別劍器，這裏的關鍵是要做到廣泛觀察。因此，別出心裁，必先要下一番苦功。
放空而享受當下
人生不免營營役役，莊子以為大樹無用之用，「無所可用」，又怎會有什麼困苦。小時候，父母總會教導我們努力學習，出人頭地，成為有用的人。長大以後，便會發現努力過後仍有許多未如人意之處。莊子的閒適之境，叫我們要「彷徨乎無為其側，逍遙乎寢卧其下」，百無聊賴，似乎一切都停頓了，自由自在，好不快活。放空是讓自己暫時忘掉一切，好好休息一段時間，享受人生。細心一想，沒有經過前面的努力，又怎能體會片刻的閒適呢？人生總是滿有際遇，明白到許多的不可控制，其實是努力過後驀然回首的結果。為求享受當下的一刻，讓我們先來昂首闊步的走在人生路上！
■蒲葦：著作包括《中文科文憑試活用筆記》、《我要做中文老師》、《說話考試不離題》、《DSE中文科16課必考文言範文精解》、《一本正經學成語》系列、《一本正經學古文》等。
■潘銘基：香港中文大學中國語言及文學系教授，著有《孔子的生活智慧》、《孟子的人生智慧》、《字書裡的動物世界》等。
文：蒲葦、潘銘基
插圖：鍾錦榮
[語文同樂 第529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