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中」：公說公有理 婆說婆有理
【明報專訊】就算你的脾氣多好，在日常生活中與人發生爭執是無可避免的。任何大小事都可以是引發爭執的扳機：不小心踩到別人的鞋子、關乎遊戲的輸贏、鄰座同學的東西過界等。人與人之間的摩擦，你說他踩到你，他說你故意把腳伸出來，吵到最後都吵不出個所以然。諺語「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就是指各持己見，又各有道理。
兩小兒辯日
《列子?湯問》中有一個寓言：一天，孔子往東邊遊歷，途中遇到兩個孩子在爭辯，便上前問個究竟。孩子甲說：「我認為太陽剛升起時距離人近，中午的時候距離人遠。」孩子乙則相反認為「太陽剛剛升起時與人遠些，中午時與人近些。」
孩子甲說：「日出的時候，太陽大如車蓋，正午時分則小得像一個盤子，這不正正是距離愈近物體看起來愈大，距離愈遠物體看起來愈小嗎？」孩子乙卻認為：「旭日初升時清涼而略帶寒意，到中午烈日當空，熱得像手伸進熱水裏，這不正正是太陽愈遠感覺愈涼，愈近感覺愈熱嗎？」孔子在旁聽過兩名孩子的論點和理據之後，也無法判斷誰是誰非。孩子倆笑着說：「誰說你知識淵博呢？」
兩名孩子的說法都自圓其說，各執己見而不能獲得答案。以事論事的爭辯是良性的，硬幣有兩面(公和字)，骰子有六面(1至6)，事情當然也有幾面。在堅持己見之餘，亦要耐心聽取別人的說法，進而再三的思考批判，真相就會愈辯愈明了。
為何大鐘壞了
《晏子春秋?外篇》記載了一個故事：齊景公鑄成了一口大鐘，準備懸掛起來。晏子、孔子、柏常騫三人剛好前來朝見，三人都說：「這口大鐘將會壞掉。」後來大鐘果然毁壞了。景公召他們三人請教為何他們能夠預知大鐘會毁掉。
晏子回答：「因為這麼大的鐘，你卻不先用來祭祀先王，反用作宴飲的樂器，這是不符合禮儀的，所以我說鐘將會壞掉。」
孔子回答：「因為鐘那麼大，卻懸掛在較低的位置，一經敲打，鐘裏的氣流不能從底下流出，所以我說鐘將會壞掉。」
柏常騫回答：「今天庚申日，是雷擊的日子，鐘聲敵不過雷聲，所以我說鐘將會壞掉。」
以上三個人，一個說鐘壞了是因為不合禮制，一個說擺放位置不對，一個說不合時辰。他們都用自己的看法來解釋，同學又認為這口大鐘為何會毁掉呢？
歷史上的公證人
爭執就如一場辯論比賽，分正方反方，最後由評審老師作評分，看哪方勝出;又如一場訴訟，有控辯兩方提出證據、訊問證人，最後由法官裁決，究竟這人有罪無罪，哪方勝訴。在爭持不下的時候，最好的方法就是找第三者作公證人，古代亦有像現代法官的職位，例如鐵面無私的包青天，他曾短暫代理主持開封府，是北宋都城汴京的首府衙門，辦理各種訴訟。
要主持公道，並不是一方說的算，也不是偏袒與自己較相熟的一方，而是要根據道理或律法去定斷誰對誰錯。南宋胡石壁曾說「本府之所處斷，未嘗敢容一毫私意己見，皆是按據條令」，可見當時人民看重法律以治理國家。中國古代法律名目繁多，歷代各有法律及制度，隋朝有《開皇律》、宋代有《宋刑統》、明代有《大明律》……
■知多點
和事佬
「以和為貴」、「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些說話常常出自和事佬口中。「旁觀者清，當局者迷」不僅可用於下棋，亦適用於解決紛爭。旁觀者除了能客觀判斷是非對錯，更能看清事件全局勢，當爭論變得白熱化，甚至友誼的小船快要翻倒之際，若不適時站出來調解爭端，或會贏了場爭執，輸了個朋友。和事佬這個苦差真不是人人都可以勝任。
■小遊戲
文字對錯沒有「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只有正字和錯字之分，阿迪和阿月正在為中文字的寫法爭辯，同學當個公證人，圈出正字，判斷誰對誰錯。(圖b)
(答案見另文)
■語文小錦囊
簡介
劉以鬯(1918-2018)，原名劉同繹，為當代意識流小說作家。他的作品〈吵架〉中，並沒有任何情節和人物，通篇描述吵架後的場景，在景物中透露出各種線索，讓讀者想像吵架的過程和來龍去脈。
節錄一
天花板上的吊燈，車輪形，輪上裝著五盞小燈，兩盞已破。
茶几上有一隻破碎的玻璃杯。玻璃片與茶葉羼雜在一起。那是上好的龍井。
座地燈倒在沙發上。燈的式樣很古老，用紅木雕成一條長龍。龍上繫著四條紅線，吊著六角形的燈罩。燈罩用紗綾扎成，紗綾上畫著八仙過海。在插燈的橫檔上，垂著一條紅色的流蘇。這座地燈雖已傾倒，依舊完整，燈罩內的燈泡沒有破。
節錄二
牆上掛著一幅油畫。這是一幅根據照片描出來的油畫。沒有藝術性。像廣告畫一樣，是媚俗的東西。畫上的一男一女：男的頭髮梳得光溜溜，穿著新郎禮服；女的化了個濃妝，穿著新娘禮服，打扮得千嬌百媚。與那張被撕成兩片的照片一樣，男的露齒而笑；女的也露齒而笑。這油畫已被刀子割破。
刀子在地板上。
刀子的周圍是一大堆麻將牌與一大堆籌碼。麻將牌的顏色雖鮮艶，卻是通常習見的那一種，膠質，六七十元一副。麻將牌是應該放在麻將檯上的，放在地板上，使原極零亂的場面更加零亂。這些麻將牌，不論「中」「發」「白」或「東」」南」「西」「北」都曾教人狂喜過；也怨懟過。當它們放在麻將檯上時，它們控制人們的情感；使人們變成它們的奴隸。但是現在，它們已失去應有的驕矜與傲岸，亂七八糟地散在地板上，像一堆垃圾。
——節錄自劉以鬯〈吵架〉
■學一學
借代
借代是指不直接說出要說的人和事，而借用相關事物來代替。借代常見有兩種形式：
1. 用事物的特徵代事物，例如以「帆」借代船，又如「烈 日當空，一群黃帽子在樹蔭下休息」，以黃帽子借代地 盤工人。
2. 用具體事物代抽象事物，例如上文節錄中提到吵架現 場，掛在牆上一幅兩人合照的油畫已被刀子割破，除了是場景描寫，更是借代兩人關係的撕裂。
[智叻中文Smarties' 第473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