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安法致移民 醫生「一世做醫局」志泯 指法例如「大炮殺蟻」 月掙數十萬未消絕望感
【明報專訊】醫管局以往流失的醫生多轉投私營市場，如今則可能遠走他鄉。醫管局行政總裁高拔陞近月承認有移民情况，且離開的大多數是具經驗人才。有來自不同聯網的專科醫生不約而同向本報表示有意或已移民，包括立志「一世做醫管局」的醫生，面對《港區國安法》，他們相繼留下在港的父母，與妻兒離港。有移民的醫生形容，國安法猶如「用大炮殺螞蟻」，副作用足以令社會噤聲，燃起醫護移民決心，他離開自己親手規劃的服務時不禁落淚，「絕望情緒蓋過我對功名利祿的憧憬，每個月搵幾十萬都唔會開心」。
明報記者 許芳文
修例風波未擬走 國安法至「沒轉機」
「我又多咗個同事移民了(笑喊表情)。」距訪問後不足一個月，公立醫院專科醫生K(化名)傳來WhatsApp分享最新傳聞，稱九龍某龍頭醫院有多個麻醉科高級醫生離職，「唔肯定係咪移民，不過都幾人心惶惶」。同事眼中的K，每日上班服務病人，下班享天倫之樂。如常的背後充斥着不安，過去大半年他籌備着與妻兒到澳洲開展新生活。
K在港土生土長，本打算「做一世醫管局」，經歷反修例風波，再爆新冠疫情，K仍留守前線抗疫，從沒打算移民。直至國安法實施，他預料香港會「跟着國家走」，教育亦要配合政治方針，為了子女的教育，現在已是「the point of no return(沒有轉機)」，正透過中介尋找當地的醫生工作，預料最快明年離港。
另一名專科醫生A(化名)任職公立醫院近五分之一世紀，當日同樣抱着一世服務醫管局的初心加入公營系統。時局劇變下，他初心漸散，隨之而來的是絕望。A每當遇上奇難雜症，會反覆思量有否對症下藥，亦不會戴「有色眼鏡」定前設，分析社會問題亦然，在大氣候下顯得格格不入。
嘆社會非黃即藍 政府操控增
A形容，香港自2019年底變得太急，「不適合正常人生存，容易情緒低落」。例如社會衝突令警民關係升溫，警察向市民說一句「行埋啲」，雙方就「着晒火」；醫護一旦表達不同意見，或被標籤為「黑醫黑護」；以往行政立法互相制衡，惟經歷「DQ潮」、民主派被捕等，「成個議會唔知叫唔叫有反對派聲音，好似無咗法治」。他稱政府「有些堅持放不下」，致「雪球」愈滾愈大；而國安法實施，猶如「用大炮殺螞蟻」，「成個香港靜晒，壞嘅死，好嘅都死埋」。
他無奈道：「社會變得非黑即白、非黃即藍唔OK，應是大鳴大放、百家爭鳴。」他期望有公義和法治，但認為政府「操控」與日俱增，似乎看不到希望。國安法實施後，他決定告別醫護、病人，還有他費盡心神籌劃的醫院重點服務。離開醫院一剎，男兒淚奪眶而出，「絕望情緒蓋過我對功名利祿的憧憬，每個月搵幾十萬都唔會開心」。
自責留下父母 幸獲諒解
A和K的父母都在港，A多番自責離開是「自私」，「放下父母是最大的掙扎」，但他清楚離開與否是「now or never」的抉擇，幸得父母諒解，亦有親人在港幫忙照顧雙親。K的兄弟姊妹均打算移民，期望日後接父母到外國團聚。
K稱，其部門約5%醫生正計劃或已移民，亦有資深醫生打算「做多幾年唔撈」，屆時移民英國退休；其他未婚、未考獲專科或剛升副顧問醫生的同事，都有人計劃移民，形容盼移民的醫生「咩階層都有」。他去年曾參與醫護罷工，笑言部分沒罷工的「藍絲」醫生走得更快。
道別「大家心照」 最放不下病人
A現已在外國繼續行醫，回想當日道別，並沒難以啟齒，「只要講出來，大家心照不宣，只會話『咁快？』，唔會有人問點解唔留低」。K預計明年離港，目前最放不下的是病人，亦擔心其負責項目難找人接手，「有些東西想帶給香港醫療系統，但時間不多，唯有帶去其他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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