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事議題：疫下亞裔歧視增
【明報專訊】2020年5月美國非裔男子弗洛伊德遭白人警員壓頸致死，引發全球「黑人的命也是命」(Black Lives Matter)反種族歧視示威浪潮。近年歐美國家針對非裔以外的種族偏見問題趨嚴重，不止美國針對亞裔的仇恨犯罪增加，歐洲及澳洲等地亦有類似趨勢。
■近一年部分國家亞裔種族歧視數據
◆美國
1/3亞裔 曾遇言語攻擊
美國皮尤研究中心2020年6月調查發現，近三分之一美籍亞裔人於新冠病毒疫情下曾遇種族歧視言語攻擊，26%表示擔心人身安全。反種族仇恨團體「停止仇視亞太裔」(Stop AAPI Hate)在2020年3月19日至12月31日間，錄得2808宗美國本土發生針對亞洲人的仇恨個案，當中70.9%為口頭滋擾，8.7%涉及身體襲擊。
◆澳洲
18%華裔 受人身威脅
中澳關係近年因華為參與5G網絡建設爭議、中國被指影響澳洲政壇，以及新冠病毒源頭爭拗等問題而趨緊張。澳洲智庫「洛伊國際政策研究所」(Lowy Institute)2020年11月訪問約1000名澳洲華人，18%受訪者表示因為華人血統，過去一年受到人身威脅和襲擊，近三分之一受訪者稱被人以帶有冒犯的名字稱呼，分別有66%和52%受訪者認為他們受到的對待跟疫情和中澳關係有關。
◆加拿大
仇恨亞裔案 增4倍
加拿大魁北克省蒙特利爾市2021年3月21日有數千人遊行抗議針對亞裔的仇恨襲擊。該市警方稱，當地2020年3至12月間錄得30宗針對亞裔的仇恨個案，較2019年的6宗增約4倍，而當中有三分之一個案關乎疫情，逾40%涉及破壞和塗鴉。加拿大華人社會公義理事會則追蹤到該段期間有931宗針對亞裔的仇恨事故。
◆英國
3/4華裔 曾被侮辱
英國倫敦大都會警察廳資料顯示，2020年6至9月發生超過200宗針對東亞外表者的仇恨犯罪，較2019年同期大增96%。市場調查公司YouGov於2020年6月的民調顯示，有四分之三在英華裔曾聽到種族侮辱言論。
■種族歧視Ｑ＆Ａ
Q：美國的種族歧視主要為歧視黑人？
A：有指美國對多元種族的論述仍未成熟，美國西北大學研究少數族裔的教授夏爾馬(Nitasha Tamar Sharma)指出，每當涉及多種族身分，人們就會成「種族文盲」，黑人和白人成為理解種族關係的主要二元之分。亞洲及太平洋諸島族裔群體(AAPI)民權組織18 Million Rising執行總監凱登?麥(Cayden Mak)指出，美國亞裔遭種族歧視的問題一直存在，但到了疫情加上國內種族緊張升溫，才獲得正視。
Q：為什麼歐美國家亞裔歧視問題不受重視？
A：1. 文化定型
凱登?麥表示，亞裔種族歧視關鍵原因之一是錯誤的文化定型(cultural stereotypes)，他指出人們大多認為亞裔不會反擊，因此亞裔更易成為歧視及攻擊目標，因為不會帶來後果。另有專家相信，將亞裔定型為「模範少數族裔」(model minority)也是針對亞裔的種族主義長期被隱藏的重要因素，即認為居西方國家的亞裔都是學術成績較好、社經地位較高的人，然而實際上不少亞裔美國人社經地位較低，於餐廳、髮型屋和工廠等地工作，更容易受到性或身體上的暴力攻擊。
2. 語言障礙
亞裔或因語言障礙而令歧視問題隱沒。美國紐約市警察局偵查主管哈里森(Rodney Harrison)表示，亞裔民眾由於語言障礙、文化差異和害怕警員，仇恨犯罪的受害人都不願向警方講述案情；西班牙記者蘇珊娜?葉(Susana Ye)表示，西班牙媒體報道針對亞裔的暴力事件不多，原因之一是當地記者大多不了解亞裔社區，而且基於語言障礙和擔心被驅逐出境，許多亞裔受害者選擇啞忍。
3. 不像白人主義有「標誌」 難證歧視
美國匹茲堡大學法學教授王魯仁(Lu-in Wang)指出，針對亞裔涉仇恨犯罪的襲擊，並不像納粹、白人至上主義等有「標誌」(如納粹符號等象徵)，而且受害者多為小店店主，令犯罪動機變得複雜，難以證明襲擊與種族歧視有關。因大多針對亞裔的襲擊未有被指控為仇恨犯罪，亦缺乏數據反映亞裔被襲擊的問題，令針對他們的罪案易受忽視。
資料來源：綜合《明報》、《紐約時報》報道
■亞裔受歧視情况
1. 教育機會
為令各族群享有平等機會，美國實施「積極平權行動」(affirmative action)政策，包括向受歧視(包括種族、宗教和性別等)的族群在教育和就業中提供優待，以消除歧視。美國最高法院2016年裁定，高等院校可考慮申請人族裔作為入學條件一部分，不少院校認為做法有助推動校園種族多元，對教育有正面效果，惟有聲音質疑此舉對白人及亞裔學生造成「逆向歧視」。
美國哈佛大學的本科生招生計劃被指涉嫌歧視亞裔學生，組織「學生公平入學」(SFFA)批評哈佛為達「種族平衡」目標，刻意降低亞裔美國學生的個人評分，把他們的收生人數上限定在不多於20%水平，對哈佛提出訴訟。法院2019年10月1日裁定哈佛收生做法符合憲法，未有蓄意歧視亞裔申請者。法官指出哈佛招生程序符合嚴格司法標準，學生組成多元也有益處，有助學生在不同經驗、信仰與才能的人群中生活與學習，增進彼此了解。SFFA正申請上訴。
另外，美國司法部2020年8月發表調查報告指出，長春藤聯盟成員之一的耶魯大學涉在收生程序中歧視白人及美國亞裔申請人。司法部調查稱耶魯大學收生過程中多次考慮種族，令種族成取錄的「決定因素」，猶如實施種族配額，違反聯邦人權法例。報告稱在大部分申請個案中，與學業成績相若的非裔申請人相比，白人及美國亞裔申請人獲取錄的機會分別只有他們的四分之一及十分之一。司法部於同年10月入稟法院，控告耶魯大學的收生程序歧視白人和亞裔申請人，違反聯邦民權法。耶魯大學稱司法部基於不準確的數據和沒根據的結論提出指控，將在庭上抗辯。
2. 刻板印象
亞裔學生經常被視為數理成績優異，屬模範少數族裔，這些刻板印象或涉種族歧視。英屬哥倫比亞大學教授岡德森(Lee Gunderson)與李國芳(Guofang Li)2020年7月在學術網站The Conversation撰文指出，認為亞裔是「模範生」的刻板印象，使亞裔學生失誤時更易被指摘、增加學術成績優異學生的心理壓力，同時亦使公眾更易忽略亞裔學生的社經地位如何影響其學術成績。
華盛頓大學學習科學與人類發展助理教授沙阿(Niral Shah)2021年3月亦撰文指出，這些以「讚揚」包裝的種族歧視會為亞裔帶來非人性化(dehumanization)的問題，亞裔亦常被媒體影射為「書呆子」、「不善社交」。
3. 政治參與
美國副總統賀錦麗具亞裔血統，但有指亞裔美國人於政治參與上仍具歧視情况。美國國務院設「任務限制」措施，限制亞裔外交官跟進涉及祖籍國家的事務，被指涉嫌種族歧視。國務院內部指引形容該措施旨在預防外國情報機關的潛在攻擊或騷擾，以及減少與外國相關的安全隱患。過百名從事國家安全或外交工作的亞裔美國人2021年3月發表聯署聲明，質疑華府愈見聚焦於對華競爭，令他們更容易只因外表就面對歧視或公然指控不忠誠。
有500多名成員、在國務院內部代表亞裔美國外交官利益的「亞裔美國人外交事務協會」(AAFAA)2020年的會員調查顯示，132名受訪者中有七成稱相信部門的「任務限制」存在偏見；有三成人承認受到任務限制，四分之三稱未獲解釋為何被設任務限制，即使收到解釋者也有近半質疑決定涉及明顯事實錯誤。
台裔美國眾議員劉雲平認為，外交體制歧視和針對亞裔社群的暴力是「同一議題的不同表現形式」，即政府和部分民眾無力區分外國政府和有亞裔血統的美國人。
4. 污名化
自新冠病毒在歐美國家廣泛傳播後，針對亞裔的仇恨個案顯著增加，甚至出現受傷和死亡個案。中國外交部發言人趙立堅2020年3月12日在Twitter稱新冠病毒可能是由美軍帶到武漢，時任美國總統特朗普同年3月則使用「中國病毒」(Chinese Virus)形容新冠病毒。特朗普說法被指污名化亞裔人，激起反亞裔情緒。非牟利組織「停止仇恨亞太裔」創辦人之一、三藩市州立大學教授張華耀認為，特朗普的措辭將病毒種族化。出生於台灣的美國眾議員劉雲平稱，每當使用種族身分字眼形容病毒，都是在傷害有亞裔血統的美國人，又直言「我不是病毒」。
[通通識 第711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