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ing:行得慢,是幸福的事
【明報專訊】去年底爆發新冠病毒疫情第四波,所有娛樂場所關閉近3個月。月前戲院重開,觀眾入場首先聽到的,是林二汶於開場禮儀片中唱的「唔該熄鬻A個電話啦/我]M家全部返螺漶v;除了戲院,演唱會也「返螺漶v,今年疫情下首個開個唱的,也是二汶。去年4月,她已萌生辦演唱會的念頭,當時定於九龍灣國際展貿中心舉行,沒想過要登上紅館。「誰知等茧全荂A就可以去紅館,所以停一停也是有好處的。」她笑道。
訪問當天恰巧是演唱會公開發售門票當日,首次在紅館開個唱,門票於一日內售罄。談到演唱會特色,她想也沒想便說:「特別趕!」疫情爆發前,一般歌手在落實開騷後,至少會預留半年準備,二汶這次前後只得兩個月,一來擔心再有下一波疫情,二來希望乘荂m造星III》和叱貜獐鶻憿A以免拖得太久,令觀眾忘記自己。「打鐵趁熱嘛!時代變得好快,過多兩日別人就會問『誰來的?為何要看她的演唱會?』」她形容,是時勢造就了演唱會。
不知道點為之受歡迎
「沒那些/標準的美貌/仍然能被愛/路途或苦一點/不過值得參賽」—— at17《又美麗又可愛》(出自2006年專輯《變變變》)
時間回撥到2002年,19歲的二汶與15歲的盧凱彤(Ellen)獲黃耀明賞識,簽約「人山人海」,組合名at17取自兩人年齡的中間數。at17曲風清新,二人形象活潑如陽光,可是外表不夠甜美可愛,在當年樂壇屬「不入流」。二汶曾在某訪問提及:「支持我的人,不知會否感覺到好孤獨,因為我從不是個潮流。」廿年後,即使真有人未見過二汶真身,都必定聽過她的靚聲。「我最喜愛的女歌手」這個名銜,她理應當之無愧,她卻不認為自己有多受歡迎。
「我不知道怎為之受歡迎,坊間很多人都說喜歡我唱歌、寫的文好看……可能是我涉獵的範疇夠多,電台聽不到不要緊,看電視啦;不看電視,聽歌啦;無聽歌?聽廣告旁白!你沒有辦法離開我,哈哈!」她對「當紅偶像」的理解,是外出時要左閃右避,見到人要跑走,就如姜濤。「但我好chill(隨心)的,出街見到人只是打聲招呼,通常都是『喂,二汶!』,像街坊,(要求)拍照的都不是好多。」比起被歌迷追荈],二汶更珍惜彼此像朋友的關係。
為了回饋「孤獨的歌迷」,二汶特設「汶姨信箱」,邀請歌迷給她寄信。有網民告知感情煩惱,也有不少文憑試考生訴說對前途的擔憂。二汶會認真看每封信,然後於周日晚開live(網上直播演出)分享部分信件,並自彈自唱,希望憑歌解眾憂,每次吸引逾千人觀看。她曾跟觀眾貼心地說:「不要緊,你一個人望茩蚨溯麚菕A我]同你一齊,我]仲繼續講緊炾蛜罊q。」她更會用《易經》替歌迷占卜解卦,不過她從未替自己卜卦,「明明古人用《易經》可以算得好準,但我反而沒怎樣想,只是想把眼前的事做好」。
生命注定過得不易
「這生命注定過得不易/笑與淚/亦有時候」—— at17《The Best Is Yet To Come》(出自2002年專輯《Meow Meow Meow》)
3年前,合作近20年的拍檔盧凱彤離世,二汶一度陷入沉鬱,然而在思緒最紊亂之時,遇上現在的道家師父。「這對我來說是個翻天覆地的改變,最重要的改變是學會敬畏。」過去的她,雖然相信事情冥冥中早注定,但不免帶點輕佻,覺得人定勝天。昔日聽到不同宗教的信徒說「感謝神」、一切由神安排,她都不明白,直至遇上道教這門宗教,才真正學會謙卑,「這兩年因為這個宗教信仰,有老師的照顧,個人穩定了很多。如果由什麼都沒有,到現在得到這個(我最喜愛的女歌手)獎,再到紅館,可能我會好亂都不出奇」。
如此人生境界看似望塵莫及,其實二汶也有凡人的憂慮——錢。她曾想像自己成為Baby Shark的作曲人,作品唱到街知巷聞,單靠版稅就不愁衣食。「這樣我就是最快樂的人……睇鴽痟X貪錢,哈哈!」當藝人表面風光,實情是收入極度不穩,她的戶口曾只剩500元,連打邊爐也得左思右想。若二汶貪戀錢財,或早已退出娛樂圈。「其實不是貪錢,而是覺得煩……會好沮喪,做了好多事未看到成績,但已經花光所有錢,之後可以怎樣呢?」
二汶自言,這雙十年來的生活,說得難聽點,就是載沉載浮。但多年來的高低跌宕,令她學會謙卑和忍耐。「很多年輕人的問題都是若找不到一個專項,或得到的likes不多,就會覺得那樣東西是『廢』的。但事實上行任何的路都需要時間,我不怕等,既然選擇留低,就做好它。」至於何時才有成績,她等待上天安排。
自豪腳踏實地做人
「我對茧L常學會守破離」 —— 林二汶《守破離》(出自2019年專輯《初音》)
這10年來做過的事,最令二汶自豪無悔的,並非演唱門票或專輯大賣,而是能一直腳踏實地做人。對她而言,名氣、獎項皆是虛無之物,甚至會將人吞噬,她不鄙視,卻也不強求,唯一是要把眼前的工作做好。她憶述,最初《造星III》公布導師名單,不少網民質疑其實力,她則以平常心看待,「這些批評一定會有,我亦不會選來看。在那麼多情緒拉扯之中,我仍然能踏實地工作,已經是很值得驕傲的事」。
「行得慢會淡定好多,不會被一下子的成功或失敗}昏頭腦……在這些無常的高低起跌之中,如果我好快就好成功,根本沒有經驗支撐失敗。所以行得慢是一件幸福的事。」二汶說,少年得志固然「威水」——20歲便開10場紅館騷,說起也風光,但這些人遇上的風浪也通常比別人大,不是人人經得起。「所以我寧願行得慢一點,不用那麼刺激,正如我很討厭玩過山車。」亦正如演唱會海報造型的意念「棉乾絮濕」(眠乾睡濕),一身彩色毛線代表茪G汶的努力是日復日、一針一線地編織而成。
希望喚起觀眾初衷
「抬頭尚有天空/敲不碎/埋頭尚有智慧/思想/他人難偷取」——林二汶《最後的信仰》(出自2019年專輯《初音》)
新冠病毒疫情肆虐,加上局勢動盪,活在氣氛沉鬱的香港,創作會否很艱難?一直滔滔不絕的二汶想了想,答:「沒有。」「我不是沒有留意,亦不是當看不到。但兩年前(2018年)阿妹(Ellen)走時,很悲痛,令我感受到人生的無常,學會該做好的、眼前的事先做好。」與其將壓力、悲傷、困局無限放大,不如輕鬆一點,回歸根本,「例如要讀書就讀好,不要想讀完之後要怎樣。我說拿到獎就開騷,我也不知道又真的會讓我得到獎。既然世界這麼亂,不如不要預計太多」。愈是焦急想改變眼前困局,或許會沉得更快。她說:「明天的事明天再算,想不通的不要想。先顧好眼前的事,這樣是最好的。」
最後的信仰,也是信仰的開端,即初衷。演唱會命名為《The Beginning of Faith》,二汶希望演出能喚起觀眾的初衷,帶來希望和力量,「沒有希望也無所謂,覺得歌好聽就夠」。至於演唱會的意義,她決定完了再想,現階段的心態一如以往,先認真地做好。但問到完騷後首要做的事,二汶眼前一亮,毫不猶豫答:「Staycation(住宿度假),我好想浸浴啊!」
文:盧嘉程
圖:黃志東、網上圖片
[語文同樂 第50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