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用「摸索」一詞並沒有誇張,學生第一次接觸多士爐,就像看到陳年的Gameboy遊戲機、cassette錄音帶,伸手按幾按試試會不會爆炸。畢竟多士爐是簡單用具,學生都能烤出自己的多士,當然也有烤I的情G出現。
學生沒有用過多士爐,我不覺得奇怪,確實很少家庭會添置這款用具,因為焗爐或煮食爐加平底鍋,已經可以做出相同效果,何必再佔用廚房的狹小空間。但學生說平日從不吃多士,這一點倒是令我驚訝,不要說中學時我在家中時常炮製各種多士,即使現在到茶餐廳吃下午茶,也不時會點「奶油多」,總覺得餐廳烘的比較好吃,配一杯奶茶分量剛剛好。
我喜歡吃香脆的食物,記得中學畢業後,到大角嘴繼續升學,下午茶都會吃「奶油多」。學校對面街轉角有家茶檔,地方很小,只放得下三張摺^,我每日午餐到茶檔光顧,自然很快就和老闆混熟。
當時年紀輕,不懂世故,一直沒問老闆怎稱呼,只是叫他「阿叔」,現在想起來也覺得失禮。茶檔下午只供應「幾R飯」,阿叔對我不錯,每次都隨意幫我安排R菜,夾滿整個餐碟,好像不計成本一樣。
下午茶餐是粉麵、方包配飲品,我對方包不感興趣,請阿叔轉成「奶油多」,他也欣然答應。有次因為小休的時間緊迫,我在課堂上偷偷打電話落單,幸好沒被老師發現,那時候覺得,十多個同學一起去下午茶,邊吃邊笑,是一件很快樂的事。
畢業後有幾次回去探阿叔,他依舊賣茯萓P的食物。數年後,我在旺角偶然碰到阿叔送外賣,他憔悴了不少,說因為一次火災燒了店舖,沒錢裝修續租,唯有出來打工。當下我沒能幫上什麼,也不知如何安慰他,只能目送他一拐一拐地離開,他落泊的背影我仍然記得很清楚。
■知多點
現在吃多士十分平常,但戰後的1950年代,部分香港人仍不太熟悉西方飲食文化,即使是多士,平日也不易接觸得到。1964年的電影《頭獎馬票》有一幕講到,中式廚師看食譜學西餐,不懂拿陌M多士的時間,每每烘I,側面反映當時香港飲食文化的狀G。現在的飲食文化轉變不少,多士的款式層出不窮,於茶餐廳以外,更常見的是以甜品的形式出現,添加雪糕和配料,或做成粒粒多士、多士磚,賣相吸引,難怪平實的「奶油多」會被比下去。
■作者簡介
蕭欣浩
「蕭博士文化工作室」創辦人、大學講師、作家,曾任法國餐廳廚師。專研語言文字、飲食文學及文化,常任電視節目《學是學非》、《粵講粵降迭n學者嘉賓,著有《解構滋味:香港飲食文學與文化研究論集》。
文:蕭欣浩
圖:資料圖片
[語文同樂 第41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