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A球隊休斯頓火箭總經理莫利的撐港言論引發的政治風波和中國抵制潮，再次揭示境外企業進軍中國市場時不得不審查言論的困境。有學者認為，中國政府和民間過去5年明顯愈來愈傾向利用自身龐大市場的本錢，就政治議題直接或間接向外企施壓。《紐約時報》形容，以往外企避談「3T」——西藏、台灣、六四天安門事件——即可，但如今根本不知什麼時候會踩地雷。面對外界質疑，中國外交部發言人耿爽昨稱，74%的美企計劃擴大在中國投資，他反問「難道他們受到中方操控？」

莫利(Daryl Morey)在Twitter貼出香港反修例示威口號「Fight For Freedom, Stand with Hong Kong」的圖片後，惹來中國官方報復，央視立即封殺跟火箭隊的轉播合作，連帶多間在華合作商皆稱抵制，迫使莫利撤回帖文。NBA最初聲明跟莫利「割席」，惹來美國政界狠批「跪低」後，主席阿當施華表明支持莫利「表達個人意見的言論自由權利」。但說法惹來北京將封殺擴至整個聯盟，央視宣布暫停轉播NBA季前賽。

審查遍見體壇電競荷李活

事件在美國輿論持續發酵，包括參議院多數派領袖麥康奈爾在內多名國會議員皆表達憤慨，要求NBA不應向中方屈服(見另稿)。但體育電視台ESPN資深新聞主編薩利圖羅被揭發向下屬發備忘，要求有關莫利的新聞只聚焦籃球議題，避談有關中港的政治討論。

這絕非個別事件，香港電競選手Blitzchung(聰哥)周日在《爐石戰記》職業賽贏得冠軍後，在直播訪問高呼「光復香港，時代革命」口號，美國遊戲商「暴雪」隨即刪片，其後宣布禁賽和沒收獎金等處罰，亦惹來美國國會議員狠批審查，以及美國網民號召杯葛產品。

指長遠得不償失 美卿籲勿「跪低」

另一例子是荷李活，美國諷刺動畫《衰仔樂園》因上周節目諷刺中國政府，亦遭北京封殺，其實節目還影射荷李活為討好北京而自我審查。這質疑並不新鮮，美國國務卿蓬佩奧上月質疑，北京以中國市場為餌，施壓美國電影接受審查，敦促荷李活抵抗。蓬佩奧周三稱，過去一周事態令美國企業醒覺到風險所在，或許短期內可賺到盈利，卻造成聲譽損失，這損失會在中國長臂愈伸愈長而增加。

曾任美國副總統切尼國安顧問的普林斯頓大學中國問題專家范亞倫(Aaron Friedberg)向《華盛頓郵報》稱，類似打壓情�G過去5年「大幅�C升」，他認為這是出於中共政權到處展示實力，覺得如今有本錢和信心可利用市場力量施壓。他指北京以往出於其他理由而這樣做，例如是迫使美國企業轉讓科技，但如今則用於更重大更顯眼的政治議題。

藏台六四之外 「不知什麼會激怒人」

對境外企業來說，進軍中國市場要提防的地雷愈見複雜。《紐約時報》形容，對於想在中國做生意的跨國企業來說，規則曾經很簡單，即不要談論「3T」：西藏(Tibet)、台灣(Taiwan)和天安門鎮壓(Tiananmen crackdown，即六四事件)，但如今不然。諮詢公司安可的大中華區董事長麥健陸(James McGregor)更稱：「你從前知道什麼會激怒大家，但現在你不知道。你只是一覺醒來，然後發現一些新的東西。」

反修例風暴令香港亦成為其一地雷。另一NBA球隊班主、原籍台灣並有香港永久居民身分的阿里巴巴聯合創辦人蔡崇信在批評莫利言論的聲明上宣稱，香港示威對中國政府和民眾來說，是涉及分離主義的「第三軌議題」(即不能觸碰的議題)，被質疑是呼應北京立場。美國智庫外交關係協會(CFR)亞洲研究部主任易明(Elizabeth Economy)向《華郵》稱，中國政府會想盡辦法迫使異議聲音變得跟官方一致，非但不容許國內對此存異議，連國外異議也愈見不容。

華：歡迎美企投資 需互相尊重

對美國輿論質疑中方日益利用市場前景和商業手段迫使美國企業放棄自己價值觀的指控，中國外交部發言人耿爽昨日反駁稱，中方將一如既往地歡迎包括美國企業在內的外國企業來華投資興業，也會繼續秉持開放包容的心態，在互相尊重、平等相待、互利共贏的基礎上積極與國際社會交流互動，歡迎外國機構和人士來華開展交流與合作。

明報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