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概念﹕日作家研食物安全 尋添加劑真相
【明報專訊】正在閱讀此文章的你是否一邊在吃零食？我們總愛購買包裝食品和飲料，但未必會仔細研究包裝上的食物標籤，認識當中成分。製造商在不少食品中加入食物添加劑，令其賣相更佳和保存得更久。渡邊雄二是研究食物安全的日本作家，研究食物添加劑多年，我們看看他怎麼說。
「怎能容許食物加入有毒化學品？」
64歲的渡邊雄二，研究食品添加劑問題近40年，1970年代入讀日本千葉大學應用化學系，當時大學和社會還未意識到化學食品添加劑的問題。尋找食品真相的故事是自渡邊大學畢業後才開始，他畢業後獨居，需自己煮食，在超市選購食材時，看到食品包裝標示含有合成防腐劑和色素，食用期限十分長，令他苦思：「既然食品可以防腐，必定是加了殺菌的化學品，那就肯定有毒性，人怎麼可以吃？製造商和政府怎麼可以容許在食物中加入有毒性的東西呢？」這些「單純的疑問」，令渡邊踏上關注食品安全和添加劑使用的征途。
26歲加入新聞社 偵查食物安全
憑着科學專業知識和對寫作的興趣，26歲的渡邊1981年加入日本消費者新聞社。報社主力調查和報道日本的商品、食品安全問題、製造過程事故和相關法制，提倡推動消費者權益，與渡邊發掘食品背後製作過程的心願不謀而合。渡邊加入新聞社一年，學會調查和研究商品的方法，「1980年代尚未有互聯網，幸好報社與日本厚生勞動省關係良好，可以到其圖書館查找資料，向職員請教專業問題，邊做邊學，有需要時更要直接追訪大企業對於報道和調查的回應」。
1982年離開報社後，他進一步鑽研食品添加劑的使用，至2018年出版超過20本有關食安的書，部分在海外翻譯發行。時移世易，他不用沒日沒夜地待在圖書館翻查資料，而是可更快捷方便地上網搜尋資料和專家研究。近年渡邊的著作直接向讀者揭露有問題的食物品牌，他亦會走進超級市場和便利店，選擇「寫作材料」，我們常吃的樂天小熊餅、哈根達斯雪糕、合味道杯麵、寶礦力、可口可樂等食品和飲料都是他的研究對象。
「企業有義務在食物標籤注明使用過的化學物質，但很多都避重就輕，有時以『調味劑』、『着色劑』表示就算，部分甚至不寫」。古有神農氏親嘗百草，渡邊亦會試食沒有在標籤上寫明白或者懷疑漏報的食品，再直接致電生產商查明食品是否有使用有害的化學添加劑，依據這些資料向讀者說明商品是否適宜食用。「有一次我調查一款提子味果汁軟糖，甫打開包裝，強烈的提子味撲鼻而來，我肯定加了化學品，但包裝上只印有『香料』。為了調查它到底使用了哪一種物質，只能直接向公司查詢，對方只回應是『商業秘密』，拒絕回答。我在書中便如實寫出其回應，呼籲讀者小心選購」。
被大企業討厭 在所不惜
經過多年調查，渡邊對食品添加劑的關注有增無減，但他感嘆社會並不如他預料般關注，「有一次我逛超市，看到一盒魚子，我一眼就看出，那分明是色素『紅106』，不過食物標籤上居然沒有寫出來，我生氣得馬上向經理說明標籤不實。社會上很多人其實不夠在意吃進肚子的東西。」
渡邊自許為「社會的煞車掣」，揭露有害食品的真象，阻止人們繼續盲目把有毒、有害的化學物質吃進肚子，「只要吃含有害添加劑食物的人少了，製造商才會出品更多健康的食物」。渡邊筆下針對過很多大型企業，包括可口可樂、明治食品等，他笑言「這輩子都不會在電視看到我」，因為日本的電視節目大都是由這些大企業贊助製作，不過他堅定地說：「即使被大企業討厭，我都要說出事實」。
作為獨立記者和作家，渡邊依靠的不是大企業的資助，亦不是電視的曝光，而是讀者的支持。他撰寫專欄和書籍，著作甚至翻譯成中文，稿費和版權費成為支撐他日常生活的經濟來源。其間總有困難，渡邊就以樂觀態度應對。
例如他與船瀨俊介等商品健康專家1999年合著出版《買不得》，把他們調查而知有害健康的商品的文章彙集成冊，呼籲加工肉類製品、護膚品、化妝品、含食品添加劑食品等買不得，在日本大賣200萬本。惟有人認為太偏頗和激進，所以撰寫了《《買不得》一書買不得》反駁，渡邊沒有不忿，更笑說該書帶動社會輿論，令更多市民關注食品安全的問題。渡邊也直認「每天在書房寫作好難過」，但他沒有一刻想過放棄，因為成功感和使命感給予他力量，「每次按下『發送』鍵，把稿子傳給出版社的時候，都有無比的滿足！」
提高自覺 可察食物有否不妥
渡邊期望大家更注意每一口食物的味道和安全，他自己會在食材及生活用品採購網站訂購有機和無添加食材，包括他愛吃的明太子和魚子，貫徹無添加飲食的宗旨。「食物有沒有添加物，一般人品嘗時的確難以分辨，不過只要提高自覺(例如留意身體反應)，就能察覺不妥」。他特別勸勉年輕人，發現古怪之處，最重要是敢於發問，「撫心自問，發現不妥之處，我們應該去尋找答案，還是淡忘呢？」2018年，大家定要吃得更健康！
◆無糖低卡背後 藏健康陷阱
渡邊雄二深信對人體有益的食物才會好味，例如米飯含供應能量的澱粉質，所以好吃；油炸食物可製造脂肪，因而吸引人。食物添加劑並不是天然食物，直接食用的話，不會覺得好味道，甚至感到難吃和使人體產生異樣反應。「舌頭是人對抗有害食物的第一道關卡，有害食物嘗起來會怪、苦、酸，令人不欲下咽。」渡邊指出，他個人經驗所得，含添加劑的食物有毒性，令舌頭產生麻痺反應，特別他習慣吃天然食品，反應會更強烈，每當他為這些含有害添加劑的食品試味後，就會吐掉，絕不吞進肚子。
研究指化學甜味劑可致腦瘤
渡邊另舉例稱，他和朋友覺得低糖和無糖汽水味澀和有怪味，因這些所謂「健康汽水」加了化學甜味劑阿斯巴甜。他指：「(市面上)主要有3種合成甜味劑取代砂糖──俗稱『蔗糖素』的三氯蔗糖、俗稱『安賽蜜』的乙醯磺胺酸鉀和阿斯巴甜，雖然被廣泛使用，但它們造成的問題十分大。」渡邊擔憂地提到美國很多消費者投訴食用含阿斯巴甜的產品後，出現頭暈、頭痛、失眠、視覺和味覺受損，「美國很多研究者指，阿斯巴甜可能會誘發腦瘤，2005年意大利有動物實驗，發現阿斯巴甜導致實驗動物患上血癌和腦腫瘤」。
而三氯蔗糖是有機氯化合物，大部分有機氯化合物都有毒，渡邊並指有動物實驗研究發現，三氯蔗糖危害實驗動物的健康，例如令懷孕的兔子腹瀉、變輕和流產。安賽蜜亦會影響實驗狗隻的肝臟和腎臟健康，降低免疫功能，「它不是真正的糖，無法被分解，只會不斷在體內循環，不會成為能量，食物生產商因此可以聲稱產品『低糖』、『零卡路里』」。他引述波士頓大學在2017年研究指，每天至少喝1罐代糖飲料的人患上中風或阿茲海默症的機率，比不喝代糖飲料的人高3倍(註)。渡邊擔心在經濟誘因下，政府和企業無視化學合成甜味劑的問題，消費者會被「無糖」、「低卡」誤導，跌入更大的健康陷阱。
註：研究人員表示，暫時無法斷定現象的成因源於人工甜味劑，還是喝代糖飲料的人多為肥胖人士，患病風險較高，但有證據顯示代糖並非健康選擇。而合成甜味劑的安全一直備受爭議，但目前美國食品藥品管理局、歐洲食品安全局、聯合國世界糧農組織及世界衛生組織通過3種甜味劑的健康評估，准許生產商在食品中加入安全劑量
■知多點
我們到底吃什麼？
渡邊雄二認為日常食物可分兩種，一種是食品原料，即是米、蔬果、鹽等，已經存在於人類歷史多年，可以安全食用；另一種是食品添加物，包括色素、香料、甜味劑和防腐劑，從第二次世界大戰後廣泛使用，目的為延長食物保鮮期、改善食物賣相和減少熱量，細分為天然和合成化學添加劑兩種，不過即使是天然添加劑，部分仍有安全隱憂。
日本厚生勞動省2016年起規管454種合成添加物和365種天然添加物；在香港，根據《2004年食物及藥物(成分組合及標籤)(修訂)規例》，香港出售的預先包裝食物應在標籤上詳列所用的食物添加劑，食物安全中心列出逾500種食物添加劑。渡邊續稱，食品添加劑對人體健康影響還未被清楚了解。渡邊指出，已有研究顯示添加劑會引起人體過敏反應，輕則令人頭暈、頭痛、腹瀉、反胃和嘔吐等，嚴重的會致癌；加上食品通常會加入多種添加劑，它們之間的化學反應亦可能產生更多的安全問題，所以不可隨便食用。
吃與不吃
渡邊雄二追查食物製作原料，把食物分為「不可吃」、「盡量少吃」、「可以吃」，「不可吃」是含有有害添加劑，「盡量少吃」是含有害程度較低的食品，建議盡量少吃，「可以吃」是健康又美味的產品。
◆渡邊雄二建議：
不可吃
低糖/無糖汽水、軟糖、代糖、火腿、杯麵
盡量少吃
巧克力、雪糕、早餐粟米片、果醬、包裝麵包
可以吃
即溶咖啡、瓶裝茶、蕎麥麵、豆腐
■相關概念
食物安全(food safety)
食物添加劑(food additive)
加工食品(processed food)
文、圖：何思諾
鳴謝：生活書院、翻譯小釗
[通通識 第49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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