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與人生：孤獨 熬成最好養分 導演譚惠貞
【明報專訊】劉嘉玲監製兼主演的《以青春的名義》，是新晉導演譚惠貞首次執導之作，電影講述一名單親家庭長大的中學生，愛上了丈夫有外遇的代課老師。非一般的師生戀故事，飾演中學生的男主角吳肇軒在另一訪談說：「這是一個很獨特的故事，是個很少創作人會想走進去的領域，但譚惠貞就做到了……」她對人性和情感的獨到觀察，緣於孤獨。孤獨令她拿起筆，從作家、編劇到成為導演。譚惠貞認為，愛情無分對錯，只要不涉及傷害，就可以存在；青春，就是不要顧慮太多。
太幸福寫不了好作品
譚惠貞在內地出生，至高中一年級(相當香港中四)才隨家人遷居香港。「當時是最孤獨的時候。因為出來(香港)後要適應新的生活，沒有任何你認識的共通語言……」孤獨是那段時光烙下的印記。「來到香港後，我沒有讀書，就直接打工，做過不同職業，如售貨員、收銀員、文員等，很多工種我都做過，但我覺得每個工種都做得不好。」面對環境的陌生、工作的不順，她於網誌創作小說排解鬱悶，其後更得出版社編輯賞識，開始出版小說。翻開她首部短篇小說《我跟寂寞戀愛》的自序，便能讀到箇中情感：「喜歡套一條單薄的連衣裙子，躺在牀上，看着寂寞雪白的天花板，然後聽耳筒裏遙遠哀傷的音樂。直到心一直的往下沉。淚水盈滿眼眶。」
孤獨成為她的靈感來源，「當時有很多沮喪的感受，但對於一個創作人而言，孤獨是最好的養分、最令你得到靈感，所以寫了一連串的小說」。她的小說不乏對情感的深刻觀察，如〈The day you went away〉描寫兩個女生喜歡同一男生時的言語表現，寫出兩種不同的愛情態度：一種以自我為中心，一種以對方為中心；小說中第一身敘事角色認為「很難說，哪一種情感才是真正的對」。她說多得早年工作累積出敏銳的情感觀察，時時刻刻也是練習機會，「包括我們身處在這個環境，我在跟你談話，也可以了解你」。
譚惠貞喜歡在夜裏創作，「平時真的很夜才睡，很難睡得着。我也很想早點睡，但不知為什麼每到晚上，我就會思考很多事情、很精神，很想寫東西」。回顧過去10多年，她的想法依舊，「太開心、太幸福寫不了好作品。作者要保持創作時的清靜、清幽」。因此，寫作伴她度過孤獨，也成為她寫作的養分。
小時喜歡讀小說 開啟寫作之門
譚惠貞自小喜歡寫作，與書的關係要從小學說起。「我第一次寫小說是小學六年級。當時內地閱讀風氣很好，英文老師借了很多經典小說給我看，如外國的小說《飄》(Gone with the Wind)，影響我最大的就是這本小說。看了這本小說後，我就覺得我也要寫小說。」她開始在單行簿寫作，「當時成績不錯，同學、老師們都會(把小說)當作範文，那就有了信心」。升上中學後她亦一直創作小說，並在班上傳閱。兒時的寫作，今天再回味或有另一番滋味？「沒有了，應該掉了。當時未很見得人，很小朋友，一點也不可惜呢。」
在成長階段，譚惠貞一直接觸不同作家的作品，如村上春樹、東野圭吾；來港後看亦舒、張小嫻等。她認為各類書籍都值得看，有些作者的作品看過一兩本，過了某個年紀後就沒有再看。芸芸作家當中，她覺得最好看的是金庸，「金庸的書之所以經典，是因為他好像一本書已經寫畢整個人生。例如你看《天龍八部》、《神鵰俠侶》，這些真是……還有什麼(書)能超越這種經典呢？真的很難超越」。說到金庸，譚惠貞愈說愈起勁，續談小說裏的各個人物，「周伯通、黃藥師這些人物都能創作到？哇，這些人物真是太浪漫、太正……他們(這些角色)就是用自己喜歡的方式去生活」。她說，若要感受這些書的吸引之處，一定要親自閱讀，更對記者說：「你一定要看！當你想做創作、編輯的工作。」
「青春」要活在當下 不用顧忌太多
「我很相信緣分這回事，人生每段路就是引領着你向某個方向走。你根本不是屬於這個地方，即是你不屬於做一個文員、不屬於做一個售貨員，你留在這裏是不會開心的。於是(我)當時就立即決定不再工作，回到中學讀書，去考大學。」入讀香港城市大學創意媒體學院後，她最初只想了解電影。但在緣分安排下，她遇上人生中最崇拜的老師——譚家明導演。為何如此崇拜他？「要上過他的堂才會知道。我們平時看電影就是看電影，但這位老師會告訴你電影背後包含了什麼。例如一個男人在馬路旁拿着一支槍，他會認為這(鏡頭)是表示一種雄性魅力的事。原來是這一回事，但你不會想到嘛。上他的課、看他的書，會看到很多masterpiece(出色電影作品)，哇，原來電影是這樣。」她漸漸愛上電影，「我會用『着迷』去形容」，此後譚惠貞於2012年執導、編劇及拍攝《野犬與貓咪》，獲得鮮浪潮國際短片節本地競賽學生組最佳創意獎。
就如譚惠貞所信的緣分一樣，冥冥中似有安排。畢業後譚惠貞參與電影編劇工作，作品包括《掃毒》、《危城》、《湄公河行動》等，2016年贏得第二屆「首部劇情電影計劃」，她將學生時期的功課作品《14號》改編成電影長片劇本，醞釀了4年的故事《以青春的名義》終於在今年上映。拍攝期間的困難和壓力不足為外人道，但她遇上不同的人，如女主角劉嘉玲、剪接張叔平等，最終電影能順利完成拍攝，她相信這一切亦是緣分。
問譚惠貞如何實踐「青春」，她認為：「要活在當下，愛所愛的人和做想做的事，不能有太多顧忌，人生只可走一回。」也許除了緣分，也因為這顆「青春」的心，她才會走上創作之路。
文：鄭律銘
圖：鄭律銘、受訪者提供
[語文同樂 第297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