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與人生：課本範文 不是給中學生看的！
【明報專訊】商台DJ急急子形容自己的眼睛是兩條線，節目總監林若寧猜想可能因為她眼睛小，所以看事物特別細緻，從日常生活鑽出玩味，在節目《Urban Touch》、《集雜志》分享城市的小情小趣。急急子沒有一本人生之書，但是很多年後她會突然想起中學讀過的課文，「啊，我終於明白裏面的道理」。
■中學×教科書
急急子仍然保存中學7年的中文科課本，隨口便以「急口令」語速，連珠炮發地背讀課文段落，如孟子〈齊桓晉文之事章〉、梁啟超〈最苦與最樂〉、范仲淹〈岳陽樓記〉等。很多人過目即忘的課文，她依然牢牢記得，「到了真正工作時，你才明白何謂『敬業與樂業』。以前又覺得哪有人這麼偉大，會『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一次到日本旅行，拿起相機用不同角度拍攝櫻花時，突然想起李廣田〈花潮〉，一篇她曾經讀得不耐煩的課文，全文寫公園遊人如何觀賞海棠花：坐着、站着、從花叢向外看、伸手牽花細看等，她只記得全文反覆出現「花」，「那次旅行才發現，原來賞花真的可以有這麼多角度」。所以她一直覺得中文課文不是給中學生看的，只有大人才明白箇中底蘊。她提到中學時對愛情的憧憬時，亦以在教科書學到的詞作總結：「『眾裏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很多同學都常常念這幾句！」
■土風舞×三浦紫苑
急急子雖然喜歡中文，但中學時很少看書，因為都把時間花在活動上，每年不是擔任班會幹事，就是參加級社，中六那年還成為學生會主席。她說參加土風舞隊，讓自己成為日本作家三浦紫苑筆下《強風吹拂》的主角。《強》講述10名大學生拉雜成軍，努力訓練，參加大學217.9公里接力賽(箱根駅伝)。她形容當時校內土風舞隊不是學界強隊，練習有些「柴娃娃」，「就是一班不厲害的人聚在一起，跳好一隻舞，感覺十分熱血！」說罷她便有節奏地哼着「噠啦噠啦」，身子前後擺動，模仿當年的辮子舞姿。她提起以前蓄短髮，為了跳辮子舞，在髮尾勉強駁了一條長長的辮子，但因為駁髮技術不太精湛，結果在台上甩頭幾次便披頭散髮。她小一開始習舞，相比跳舞，與同學合作的團結精神更是她堅持練習的原因。
■電台×圖書館
大學畢業後，急急子進入商台工作。她覺得準備電台節目就像中學考試，常常要短時間消化大量內容，再準確地應用出來。《集雜志》節目像有聲版潮流文化雜誌，不同日子介紹書籍、電影、音樂等，如周一「日常圖書館」介紹書籍，周二圍繞「我所不知的……」主題分享趣聞，好像「改變世界的動物」、「10個有神話的地方」等。為蒐集節目資料，她經常逛圖書館，游走於書架之間，見到有趣的書名便抽出來閱讀。她慶幸自己短期記憶尚算不俗，而且擅長尋找重點，應付高速閱讀的工作游刃有餘。
她曾出版《我地東北鄉村學》、《Urban Touch 三十間 30+》與《早安，同學早！》，《我》訪問新界東北村民的日常生活，如酷似藝人林雪的村民「肥仔紅」，愛好是將果實「穿珠仔」串成手鏈送給別人。村民KK由城市返回鄉村，龍眼樹幹掛上各類花盆與木鞦韆，夢幻得如電影場景，但KK說照顧花比照顧孩子更難。《Urban Touch》寫小店故事，她說就算訪問過很多裁縫，每次也像是全新經歷，很容易找到每個人的獨特之處，「例如裁縫甲常常聊天，所以工作很慢；裁縫乙愛美，以年輕時擁有28吋腰為榮；裁縫丙剛好為客人製作壽衣，受訪時心情很複雜……」《早》討論看似普通的問題，如「四周無人時，你會做什麼？」、「今天會做什麼令自己快樂起來？」，帶出人生活應要保持好奇心(「點解?」)與反叛(「點解?」)。
很多人會欣然接受出書邀約，急急子卻想過拒絕，因為怕浪費地球資源。但前輩勸她把書本當作紀錄，留下來影響別人。於是她每次出書都卯足全力，以令學生有得着為目標。今日她的著作已進入部分學校圖書館，若要從中選一本介紹給學生，她首選《我地東北鄉村學》，因為相對報章、雜誌間歇報道東北發展，《我》可視為較完整的紀錄，「而且同學可能會發現，生活原來可以有另一種選擇」。
■藝術×白雙全
中學曾選修藝術的急急子，工作之餘曾兼讀中大藝術系碩士，藝術創作成為另一種表達自我的途徑，彌補文字與聲音的不足。她辦過「學習閱讀的事」畢業展，把中學寫滿字的作文紙剪出一格格的字，貼在牆上；再將喇叭置入課室木桌，播放聲帶時，字塊便會在發聲的喇叭上跳動。其中一名課程導師是本地藝術家白雙全，她長時間把白雙全2005年出版的《單身看》放在辦公室，時隔多年翻看仍趣味盎然。她形容白雙全的作品充滿生活氣息，例如在超市單據組合出「信他的人必得永生」、外地旅行時全程合上眼睛，將視覺與聽覺割裂，憑感覺用相機拍照，事後再比較兩者的旅程感受。
急急子最喜歡的作品是白雙全在港鐵彩虹站的色柱補上青色膠帶，因為他發現「彩虹」獨欠青色。她自言與白雙全一樣，熱中從平常生活發掘驚喜。她試過買大量一毫子郵票，貼滿信封，只希望為郵差帶來視覺衝擊，在重複的工作找到樂趣。
急急子中學曾選修藝術，原以為繪畫等於藝術的全部，直到讀大學時看了白雙全《單身看》，才知道生活處處是藝術。
文：蔡康琪
圖：蔡康琪、受訪者提供、資料圖片
[語文同樂 第28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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