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訪葉繼歡中槍 險踩榴彈 前突發記者憶「最貼近真實的年代」
【明報專訊】「一代賊王」葉繼歡上月中去世，令港人憶起上世紀八九十年代械劫案猖獗的惶恐歲月。葉繼歡1996年在西環偷渡上岸時被警員截查並中槍倒地，當年率先攝下歷史的《新晚報》記者黃嘉倫，與拍下獨家影片的亞視記者周洪祥，曾與葉身旁袋子所裝的手榴彈和炸藥擦身而過，黃更險些「中招」。兩人早已離開傳媒本業，獲悉葉繼歡死訊百感交集，黃感慨當日照片是「突發新聞風光的象徵」，往後步向沒落，「那是最貼近真實的年代」；周則慨嘆亞視已結業，對觀眾未能在熒幕重溫片段感可惜。
明報記者 利君雅
「Open Fire！有人受傷！喺焚化爐大閘！」「係咪伙記？」「唔係！係Suspect(疑犯)。」
1996年5月13日凌晨，「999機」(無線電接收器)內緊張對話，劃破深宵的謐靜，慌張語氣夾雜喘氣聲，觸動通宵突發記者神經。前《新晚報》記者黃嘉倫與梁家寶、亞視記者周洪祥與高賜華，分別在尖沙嘴出發，從電台編碼鎖定現場是當時的西環焚化爐對開，即「不顧一切殺過去」。黃形容車外環境頓變一條條光束；周尚記得車速為「三位數」，差點撞壆，着同車的高賜華「坐穩」。
警守路口舉長槍 「照衝可也」
當時的西環，街燈寥寥。新晚報採訪車率先駛至加多近街及域多利道交界，見兩名把守路口、穿避彈衣的警員舉起長槍亦「照衝可也」，見有人「大」字形躺下之處方停車，黃嘉倫與梁家寶即從車尾箱取攝影器材。黃憶述，現場只有3名警員，當時身分未明的葉繼歡，身旁有支黑星手槍，他與拍檔在微弱光線下只懂舉機盡量拍攝。黃嘉倫神情緊張地說起，與警員拉扯期間，幾乎踩中一袋物品，「幸好一腳跨過」，回頭一望，竟是載滿至少兩公斤手榴彈的旅行袋，腦海卻無「危險」二字，「滿有飢渴地不斷攝」是他當刻本能反應，直至被警察拉開。
「倘警早知是葉 恐當同黨掃射」
約5分鐘後，救護車駛至同時，亞視記者周洪祥與高賜華亦從200米外奔跑過來，周稱眼見救護車到已心知不妙，「現場5分鐘內咩都無(現場清空)」，此時一名警長大嚷：「你哋聽住，個袋唔好再踢喇吓，炸藥嚟㗎！」估計是警長因黃嘉倫「避過一劫」後的溫馨提示：「好彩佢提醒，唔係我哋都睇唔到！」周憶及情况時說﹕「遲多一分鐘，我哋就輸晒，咩都影唔到。」
中槍偷渡客原來是葉繼歡的消息，翌日中午才傳出。黃嘉倫的相片早傳至各大報館，但他指當時只懂暗叫「好彩」，「採訪車沒有報館標誌，如警察早知他身分，我們衝防線、下車一刻已被當是同黨，面對警槍掃射」。
周則指當年興奮心情難以言喻，「那份成功感非來自僥倖，是搏番嚟」。當時亞視新聞部上下得知贏了「不得了」的一仗，晚上6點鐘新聞除以頭條報道，更詳細用畫面分析潛逃七載的葉繼歡的樣貌變化。
那些年「省港旗兵」械劫案有如時代標誌，飛虎隊列隊持槍在鬧市巡邏，記者工作亦有如走訪戰地。黃嘉倫與周洪祥異口同聲形容當時的突發工作「又驚又險，卻帶點忘我的快感」。
「做突發如買六合彩 唔買唔會發」
黃表示，自己1994年入行首天即遇上另一悍匪季炳雄在中環械劫並與警槍戰，初生之犢原跟隨行內前輩奔走，豈料不懂「走位」的他，誤打誤撞下獨個被困在槍戰現場的大廈某一樓層，遠遠聽到警方在其他樓層商討與對峙悍匪的對戰策略，卻動彈不得下錯失目擊警察圍捕劫匪的經典相片，「記者中只有我離現場最近，可惜沒有經驗」。
周洪祥則道出亞視新聞台當年在「弱台」形象下，不失拼搏的心態：「做突發新聞有如買六合彩，你唔買就唔會發，買咗就有機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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