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在苦難中，最能看清一個人的本性。秦國賢相百里奚本是楚人，滿腹才學而出仕無門，其妻杜氏深明大義，鼓勵丈夫出國求仕。臨別時，杜氏宰殺家中唯一的母雞，劈扊?(音掩移，門閂)為柴，為夫餞行。

■由奴隸變宰相

百里奚周遊列國，處處碰壁，甚至淪為乞丐。所幸他遇上知己蹇叔，蹇叔舉薦百里奚為虞國大夫。但虞君昏庸貪婪，最後被晉所滅。百里奚拒絕仕晉，晉公主穆姬出嫁秦國，百里奚充作陪嫁奴隸；半途逃回楚國，又被迫牧牛。

秦穆公聽說百里奚之才，想重金贖回。有大臣諫道：「楚人不了解百里奚，才讓他放牛。重金豈不引起懷疑？一個奴隸市價是五張羖(音股，黑公羊)皮，就以這個價格去換吧。」百里奚押回秦後，穆公與他長談三天，決定委以國政。百里奚辭讓，又推薦蹇叔。於是穆公把蹇叔也迎來，讓二老擔任左右丞相，他們當時都年過古稀了。在二老輔佐下，穆公成為春秋五霸之一，百里奚也贏得「五羖大夫」之稱。

■異地團圓

百里奚時時憶念妻子，卻尋覓無計。有天宴會，一名新入府的洗衣老婦請求彈琴。來到堂上，老婦撫琴唱道︰

百里奚，五羊皮。

憶別時，烹伏雌。

舂黃齏，炊扊?。

今日富貴忘我為！

伏雌即母雞，黃齏(粵音擠)為薑、蒜、韭搗碎的粉末。百里奚細聽歌詞，全在講自己的往事。下堂一看，發現老婦正是失散了幾十年的妻子，不禁老淚縱橫。原來百里奚離去後，家鄉發生天災，杜氏攜子逃荒，輾轉流離幾十年，最終才和丈夫重逢於秦國。

世上不乏才學雙全之人，但像百里奚這般窮且彌堅、老當益壯，不棄荊妻、不忘舊友者，卻寥寥無幾。而最初假若無杜夫人深明大義，又怎能成就百里奚的顯達、乃至秦國的強盛？

作者簡介：香港中文大學中國語言及文學系副教授，餘暇從事散文、新舊體詩歌之創作，及外文詩歌與歌詞之翻譯。出版《從荷馬到但丁》、《神話傳說筆記》等著作

文：陳煒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