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早前提到，《周易》保存了不少情歌，其實它還展現了古老民俗。如〈屯〉、〈賁〉二卦的爻辭，可重組出一首搶婚之歌。 茲將文字排列如下︰ ◆屯如邅如，乘馬班如。 匪寇，婚媾。 ——《周易．屯卦．六二》 ◆賁如皤如，白馬翰如。 匪寇，婚媾。 ——《周易．賁卦．上六》 ◆乘馬班如，泣血漣如。 ——《周易．屯卦．上六》 ■亦真亦假 「匪寇，婚媾」，意即並非來打劫，而是來求婚的。兩個短句押韻，音調急促活潑，大概是泛聲或副歌。 〈屯邅歌〉所反映的究竟是否原始而野蠻的搶婚？「屯如邅如」(屯音諄，邅音氈)，遲疑不前之貌，形容搶婚者鎖定目標後，蓄勢待發。他騎的馬黃底白斑(班、斑相通，或謂班為盤桓之意，未必)，打扮得乾淨漂亮(「賁」音臂，黃白色；「皤」此處讀作盤，白；「翰」，毛長貌)，馬猶如此，人更可知。搶婚成功後，女子哭個不停(漣如)。古人認為淚盡血出，沒有科學根據。吳宏一教授指出，這裏所謂「泣血」是指眼淚和胭脂混在一起化為紅色，望之似血。試想雙方若無共識，怎會男的人馬楚楚，女的豔抹濃妝？ ■小知識 搶婚儀式化 原始先民建立婚姻制度後，逐漸發現近親繁殖的惡果，但與其他部落尚未建立通婚協定，於是便通過掠奪婦女來締結婚姻。古羅馬建城後搶奪薩賓新娘，就是一例。這種婚姻方式違背了女方的意志，甚至造成身心傷害，在今天看來很野蠻，但卻是人類從野蠻步向文明軌?的一環。直到近代，搶婚還殘留在中國某些偏遠地區，不過大體已變為戀愛成婚的儀式。搶婚前，男女雙方約好時間地點，男子依約率伴去搶奪女子，女子佯裝呼救，女方親友也假裝營救。搶婚者此時向追趕者拋撒銅錢，作為緩兵之計。女子被搶回男家後，舉行正式婚禮。 作者簡介：香港中文大學中國語言及文學系副教授，餘暇從事散文、新舊體詩歌之創作，及外文詩歌與歌詞之翻譯。出版《從荷馬到但丁》、《神話傳說筆記》等著作 文:陳煒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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