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人生有多少個20年？方約恆一生人幾乎只為工黨李卓人打工，明明做議員助理的前景欠奉，但兩個男人為了同一理想打拼，不經不覺，方約恆已年屆五十，李卻於立法會選舉落敗，以為兩人終於要各行各路，誰知方約恆打算明年為職工盟做研究，究竟方約恆為何仍要為口中「不是好老闆」的李卓人打工？

明報記者 施嘉雯

1996年，立法局議員劉千石的助理蔡耀昌介紹方約恆來工作，一見面便已交代工作安排及何時上班，當時屬職工盟的劉千石，與李卓人及街工梁耀忠合辦一個聯合辦公室，方約恆同一時間要協助3個老闆，若以工作以來最大的滿足感，應數當年他隻身飛去英國請教當地學者，為李卓人草擬集體談判權的私人草案。

曾赴英草擬集體談判權草案

外人看在眼中是一件很偉大的事，但方約恆與記者憶述時就淡淡然，他說，當年因為李卓人的人脈關係，經英國工會議會(TUC )介紹了一名劍橋大學學者，方主要將學者為TUC所寫的集體談判權草案，修改成適合香港的情�G。

草案通過，怎料到回歸後，臨時立法會成立，法例只生效兩星期便被廢，打工仔至今仍沒有集體談判權，記者以為方約恆會很傷心，誰知他笑說自己沒大感覺：「我返工有收到錢(出糧)嘛。」

與李卓人共事20年，方約恆不是沒想過離開，2002、03年他腦海不斷冒起一個念頭：「自己年紀不輕，若再唔轉工，便會變了『庇護工場』。」

方說，1997年後私人草案沒多出路，他大部分時間只是寫無約束力的議員議案，即使通過了，對社會亦沒大影響，其薪酬又礙於議員的實報實銷開支津貼，只能按通脹調整，就算李卓人往往給予優於通脹的加幅，他也明白做議員助理非長遠之計，他便透過朋友找工作，但最終他沒有走出這comfort zone(舒適區)。

稱缺權力慾膽量 非從政料子

其實，2003年李卓人問過方約恆有沒有興趣參選。2003年七一50萬人上街，掛住泛民的「牌頭」，誰也躍躍欲試參選，但方約恆深知自己不是政治人物的料子，「我無呢種mentality(心態)……始終覺得，你要做一個稱職的政治人物，一定要有少少權力慾……我眼中看到的立法會議員，是非人生活，日程排得密麻麻，見記者也好，見市民也好，好像接客，一單接一單，你沒一定的權力慾，是好難承受這壓力及工作量」。他又說，政治人物要有「guts(膽量)」去做判斷，他自知不是這類人。

能夠跟同一個老闆打工20年，待遇又非好，李卓人曾否對方約恆有歉意？方笑說不記得是前年還是去年，李卓人就議員助理的待遇，曾對記者講了句「好對唔住�孎U理」，方說：「就是這一句囉。」翻看2015年的申報，李的助理中，人工最高的一個月薪34,600元，方約恆有否要求過加多些？李笑說，男人之間是「心照」，「他也知道我畀唔到太多佢」。

方約恆仍留下來，他說：「他(李卓人)當然不是一個好老闆，太過好人，不會逼人做�洁A你可以好hea做又得，你有興趣做多�齯S得。」記者笑問方約恆是否算「hea」？

方馬上澄清：「我將我最精神的時間貢獻了給公司！你要我10點返來恰眼�啋爾隉A不如我11點返，清清醒醒幫你做�洁C」李同意：「我不是要他坐�鰜蛂A我是要他的腦袋，不是要他個人！」

忘寫電台錄音稿 李不追究

方約恆口�婸“鶢穭H不算好老闆，但明顯是反話。有次方約恆忘了替李卓人寫香港電台節目Letter to Hong Kong的稿，老闆當日才發現，便自己寫幾句走去電台錄音，但事後沒怪責下屬，世間哪有這樣的老闆？20年也沒被責罵過的方約恆笑說：「甩了底也沒有鬧，這才大鑊！」

立選落敗 李見方感痛心流淚

是次立法會選舉，在選前最後一周，李卓人團隊留意到民調的變化，李的選情不樂觀，大家已有落敗的心理準備。點票後，傳媒拍到李、方互相搭肩痛哭一幕，令不少圈中人想起李卓人這個好拍檔。當時究竟誰先哭？李說：「當然是我先哭。」他解釋，當時自己心情原已平復，但一見到方約恆便覺得很痛心，忍不住流淚。李坦言議員助理是一份沒有前景的工作，因為政黨無法做到執政黨，「(議助)空有理想，但好難實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