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主流學校學生犯錯，你可以理解，為何群育學校學生犯錯就不可以？」出身自屯門仁愛堂陳黃淑芳紀念中學的Carol，中一時記了15個大過，曾用椅子擲向教師，換來關心鼓勵，卻仍未懂事；直至中三獲轉介至群育學校，得到更多愛與包容，打架後被問「值得咩？」，在亂罵人時第一次聽到「你可以改㗎」，終醒覺命運在自己手中。
如今Carol不再打人和亂發脾氣，自力更生，她說「沒群育學校，沒今天的我」，上周得悉母校有教師反對群育學校遷至其毗鄰，她沒有生氣，亦無怪責教師們，但想起昔日曾愛惜自己的老師，感到不解，「老師不是該有教無類嗎？」
舊校椅掟老師反成知己
Carol來自單親家庭，8年前升中時很反叛，吸煙、逃學、打架、罵老師，於是常被罰企、罰停課。她說那時常在校內𠝹手，有些老師看着血，淡然道「call白車送入急症室」，再轉介她看精神科，她未感受到愛。但好老師還是有的，一次她因留堂發脾氣，拿椅子擲向班主任林老師的腳，對方愕然，哭道﹕「我真的很不開心，你知不知你擲痛我？」但老師沒將她交給訓導主任處置，反而跟她細談發脾氣原因，Carol道了歉，此後每碰見林老師，即捉着她談自己的困難，「她常關心和鼓勵我，說『你得嘅』」。
Carol也喜歡訓導主任黃老師，一次她偷偷帶手機被沒收，按規矩要由家長到校取回，但黃老師知道她跟母親關係差，放學時對她說「見你這陣子乖了很多，交還給你」。中三那年，學校社工轉介她入讀群育學校，黃老師不忘對她說「加油、努力，這裏『唔得』，就轉去另一處」。
群育校老師「唔識教到識」
Caorl坦言不喜歡當天跟進她的社工，「她的語言、神情都好像在說，不覺得我會改變」。轉讀群育學校後，是另一回事。那裏每班最多有10名學生，老師教學「唔識教到識」，她上課睡覺，有老師按摩她的頸，「無所不用其極」把她弄醒，「我不會怪她，覺得老師真心對我們好」。也有老師即使全班同學在睡覺也堅持講課，Carol說當年覺得對方很體諒學生睏，如今回想則「勁後悔，很對不起她」。
老師溫柔面對爛口 不聽書「勁後悔」
群育學校的老師總鼓勵學生用心讀書、噓寒問暖。一次去台灣交流，她嫌地道東西難吃，老師也會不斷「𧨾」她「試吓啦」。Carol坦言，那裏的學生「爛口又粗魯」，但老師總保持溫柔，「不會怪你、避開你或面黑」。
但懲罰還是有的。學生在校內和家舍要做家務和守規矩，換取分數，如講早晨、摺被可以加兩分，換到一定分數可用按摩椅、吃快餐等。做錯事時扣分卻也扣得狠，說一句粗口「盛惠」100分，打架要扣800分，會失去一次放假外出機會，而每兩周就只有一次兩天假期。
犯事錯過送別日 從此不打架
有次她在家舍與同學打架，被隔離4天，因此未能送別一個她「好鍾意好鍾意」、正好那幾天離職的社工，還被罰取消15天假，隔離完畢後她對社工哭訴很不開心，對方反問她﹕「打架，值得咩？」她聽後反思，發脾氣確沒有用，應該找出問題才能解決，自此沒再打架。
又有一次，她放假期間因通宵沒回家，又被取消假期，回校大發脾氣，見人便用粗口罵，社工問她：「你癲夠未？有沒有想過為何會這樣？你可以改好的，下次你放假晚上回家便可以了。」這句「你可以改」，從沒人跟她說過，那刻卻如雷貫耳。從此她改掉亂罵人習慣，也嘗試站在別人角度看問題。
入讀群育後，Carol與母親更少見面，卻因此破冰，一次母親寫了封信給她，說「你第一次離開我，要學懂獨立，我真的很愛你」，那是她首次流着淚看信。兩年前她考畢文憑試，離開群育，投身社會任侍應，搬離家中，不時約母親見面，但已不再吵架。
不解母校反群育遷址 「字眼好難聽」
Carol說，不認識陳黃淑芳中學現任校長，但感到教師聯署信中形容群育學生犯事的字眼「好難聽」，所以電郵屯門區議員譚駿賢代為平反，「群育學校對我來說是第二個家，我不想我的家被人看不起」，她說，相信群育校的學生會自律，希望初中母校的教師也想想，「大家都係人」。
明報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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