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前，微信朋友圈被這樣一幅圖片「洗版」，一個小孩流着眼淚，旁邊是幾個大字「販運兒童死刑」(見附圖)，多朋友轉發圖片的同時還配上文字，呼籲國家改變販賣兒童的法律條款：對販賣兒童者均需判處死刑，對買孩子者判處終身監禁。

雖憎惡人販子，但筆者絕不點「讚」、更不轉發。因為筆者首先反對死刑，反對給予國家機器剝奪他人生命的權力，尤其是在國家權力監督制度尚不完善的情况下。

其次，死刑，與其說是為了懲罰罪犯或震懾他人，倒不如說為了安撫受害者，並不能降低犯罪率。且若人販子明知一旦被捕必死無疑，則其殺害被拐兒童的可能性就會上升，因為沒了孩子或還能死無對證。

另外，雖說供給源於需求，但就買賣兒童而言，打擊需求不一定有效。從解救效果看，正因為對買方處罰較輕，才會有一些家庭願意讓孩子離開，若嚴懲，或許最終魚死網破殺害孩子，以逃避法律制裁。而從感情角度看，有的家庭對買來的孩子視如己出，強行解救或者抓捕養父母，等於多拆散一個家庭，况且誰也無法保證找到親生父母，且比養父母更好。

那如何破局？建立走失兒童干預機制、為每個新生兒建立完善的DNA數據庫之類，這些都有助於「堵」漏；換個角度還可以「疏」：顯而易見的是，社會上一部分人希望有個孩子完整家庭，另一部分人遺棄孩子甚至把親生骨肉賣給人販子。因此，只要有合法的中介和高效的機制，就可以在陽光下幫助孩子在家庭間轉換。

其實並非完全沒有正路可走，只是去正規福利院領養孩子太麻煩。領養人除了需要提供身分證明外，還要到公司、居民委員會之類的機構去開具諸如婚姻狀况、身體健康、生育歷史等等的證明。更匪夷所思的是，不少人在網上「吐槽」(即埋怨)，去福利院領養孩子還要支付高昂的撫養、贊助費。手續繁瑣、流程長、要求苛刻、費用高昂，讓人望而卻步。這倒是給了人販子巨大的空間，也讓他們成了買方眼中的好心人，更使得警方抓捕遭遇難以想像的抵抗和困難。所以說，改革領養制度和福利院制度，讓符合資格的領養人可以通過正規渠道領養孩子，不至於求助於人販子。

對於那些根本達不到領養孩子的標準窮人，他們為了延續香火只有兩種選擇：買孩子，或者買老婆強迫她生孩子。要讓這批人改變行為，就必須從改變他們的生活、消滅貧困開始。而這牽涉到國家經濟戰略佈局、縮小貧富差距的政策大局，更是路漫漫其修遠兮。

辦法總是有的：暴力如狂風驟雨，一顆子彈瞬間會討來民意的歡呼；循序漸進的制度改革和完善，無人喝彩，甚至被罵懦弱、無能、不作為。但我仍然喜歡後者，你呢？

作者是內地資深傳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