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際評論﹕歐央行操生死 平行貨幣難成希臘活路
【明報專訊】希臘公投大比數否決債權三巨頭的緊縮方案，左翼總理齊普拉斯現時當然希望能挾民意逼歐元區領袖妥協重開談判、同意放寬緊縮並就新一輪救助計劃達成協議，然而作為大債主的德國是否願意屈服，明顯是另一回事。儘管法國經濟部長馬克龍日前表示，就算公投否決方案，國際債權人和齊普拉斯政府都必須恢復談判，可是不少分析家都懷疑，主張刺激增長為先的法國中間偏左政府，能否促成德國總理默克爾顯著放軟立場。
德拒受要脅 僵局難解
向被德國方面視為眼中釘的希臘財長瓦魯法基斯昨天雖突然請辭，盼為重啟談判製造有利條件，但對德國來說，如果現在答應放寬緊縮要求提供救助，就等同接受齊普拉斯的玉石俱焚要脅，不僅難向國民交代，也開下極壞先例，西班牙、葡萄牙和意大利等需要嚴厲緊縮的歐元區國家，勢將仿效扭計，挑戰歐盟提出的協助紓困條件，屆時歐元區就難再堅守財政紀律，嚴重動搖歐元穩定的根本。是以當前德國最有可能採取的應對策略，仍然是企硬，意味僵局持續。
可是當前的談判僵局其實已不可能再拖太久，皆因希臘銀行體系已瀕臨乾塘，缺乏歐元可用，資本管制不能長期持續下去。雖然最新消息指歐央行不會即時全面切斷希臘銀行的歐元資金來源，但預料將向希臘銀行增收更多抵押品作為條件。《金融時報》直言，7月20日歐央行手上一筆總值35億歐元的希臘債券將到期，倘若希臘未能如期還錢，歐央行很難繼續接受希臘銀行方面以抵押品換取歐元資金，有可能叫停提供流動性的計劃，屆時希臘銀行系統就可能崩潰。
當然，歐央行會否行到這麼絕的一步，仍是未知之數。2012年7月當希臘瀕臨Grexit時，歐央行行長德拉吉就表示不應由非民選的央行官員去決定一國的生死，歐盟政治領袖應負起最終責任，決定是否給希臘「拔喉」。然而如果歐央行拒絕出手紓緩希臘銀行體系當前的歐元荒，希臘確有可能自動走上脫離歐元區的Grexit之路。
欠歐央行債務成關鍵
在缺乏歐元下，希臘要重開銀行，無可避免要自行推出類似貨幣的交易工具，形成除了歐元之外的另一套「平行貨幣」(parallel currency)。瓦魯法基斯最近提過，可借鑑金融海嘯時加州政府因為流動資金不足而要發行IOU借據充當現金使用的做法，以發行電子借據形式，應付銀根短缺。雖然希臘政府可堅持這不是正式貨幣，沒有違反歐盟法律訂明歐元區成員國只能以歐元作為唯一法定貨幣的規定，但不管其名字叫做電子借據還是什麼，只要維持一段較長時間，現實上它就會儼然成為希臘社會的「平行貨幣」。
歐央行理事會成員Ewald Nowotny上周已明言，儘管政府在資金短缺時可發行IOU，但只能作為一兩周的短暫措施， 歐央行絕不接受採用歐元之外的另一套平行貨幣。歐盟和歐央行其中一個憂慮是，雅典一旦變相發行平行貨幣，在開支上勢必不會那麼節制，導致財政超支。
發平行貨幣飲鴆止渴
對於希臘而言，平行貨幣雖可讓國家名義上留在歐元區，但隨時可能是飲鴆止渴。可以想像，即使希臘政府訂明平行貨幣兌歐元的「官價」，但由於幾乎所有人都對希臘政府的財政沒有信心，平行貨幣的黑市價勢將狂瀉，民眾是否願意持有它們將是一大疑問，結果加劇其貶值之勢，引爆超高通脹的結局。雖然希臘政府勢必向外界強調，發行這些IOU只是臨時措施，只為爭取時間與債權三巨頭就援助談判達成共識，但在市場信心薄弱下，外界更可能視之為希臘走向Grexit而非日後全面重投歐元懷抱的關鍵一步，結果反而加劇歐元資產流出，加快希臘經濟崩潰。
經過連場博弈角力，歐元區和希臘領袖其實都清楚明白，對方並不希望見到Grexit的局面出現，然而倘若當前僵局再拖下去不採取任何行動，希臘確有可能不知不覺地緩緩踏上Grexit的不歸路。
郭濟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