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上月上畫的《黃飛鴻之英雄有夢》雖有不俗票房，卻被不少影評罵不是在拍黃飛鴻。究竟對中國人來說，「黃飛鴻」有什麼意涵？ 當然這部《黃飛鴻》被罵，是因為以前的黃飛鴻電影深入民心，當此戲背離了一貫黃飛鴻的宏大形象時，被罵可說是必然。自粵語長片時代起，黃飛鴻一直都是正氣凜然、光明磊落的英雄，這是傳統文化的想法——無論從事什麼行業，有能者都要符合崇高的道德要求才會受他人尊重，例如習武之人講求「武德」，強調除暴安良、不恃武服人等的仁義精神，黃飛鴻便是這種理想武者的化身。故當新版《黃飛鴻》攙入復仇、嫖妓、臥底、殺人等流行情節後，雖把黃飛鴻寫得較像有血有肉的人，卻同時把他從「理想武者」的形象中拉下來，有違我們對黃飛鴻的認識，引起不少人不滿。 民族英雄的化身 不過黃飛鴻最令人津津樂道的，應是其民族英雄形象。自李連杰版本起，黃飛鴻電影着力於對時代的刻劃，甚至把舞台搬至北京及美國，黃飛鴻漸變成對內儆醒國家、對外抵擋洋人歧視的英雄。雖然歷史上黃飛鴻並無太多效國事迹，但中國人對這種刻劃並不抗拒，大抵我們都期許，在清末那風雲變色的時空中，有見識的中國人總有「天下興亡，匹夫有責」的心態(何况他是理想武者化身)，這也是傳統對知識分子的期許；而高舉民族情緒，背後更有對近代屈辱歷史的心理陰影，希望有英雄站出來抵抗外國侵略、改變腐朽國家。黃飛鴻能借電影成為中國家喻戶曉的武術人物(連內地「神劇」《愛情公寓4》也曾惡搞)，也應與這種切合傳統的「國家為重」宏旨有關。 以「落後」武術戰勝「先進」槍炮 而生成這種對抗外敵的想法還有一個重要環節：武術的意義。中國人對近代歷史感到屈辱的直接原因是清朝落後的武力遠不敵船堅炮利的西方甚至日本，更出現丟盡顏面的義和團事件；黃飛鴻電影卻反諷地以拳腳功夫拯救百姓，縱遇到用槍的敵人，也以「落後」武術戰勝「先進」槍炮，既是戲劇性的逆轉，似乎也是一種暗示：傳統文化並非毫無價值。故黃飛鴻電影把「國粹」武術作為憑依，當中大概早已隱含以中國價值觀對抗西方的象徵意義。這樣看來，觸不及國家及文化問題的新版黃飛鴻被視為胡鬧，可說理所當然。 而近年武打電影再掀熱潮，除了極盡視聽之娛外，在中國崛起的背景下，想來也有一種重現中國價值觀的想法在內。 文：葉雨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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