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讀文言﹕孔子善誘，弟子言志
【明報專訊】據《史記?孔子世家》，孔子弟子三千，「身通六藝(禮、樂、射、御、書、數)者七十有二人」，可謂桃李滿門。孔子教學，重視誘導啟發，以激發各人的潛質，所以弟子顏回說「夫子循循然善誘人」(《論語?子罕》)。今日所選篇章中，師徒五人閒坐言志，有對話，有敘事，既刻劃弟子性情，亦描述孔子風範，值得細細品味。 (節選自《論語?先進》)
子路、曾晳、冉有、公西華侍坐。
子曰：「以吾一日長乎爾，毋吾以(1)也。居則曰：『不吾知也！』如或知爾，則何以哉？」
子路率爾而對曰：「千乘之國，攝乎大國之間，加之以師旅，因之以饑饉；由也為之，比及(2)三年，可使有勇，且知方也。」夫子哂之。
「求！爾何如？」對曰：「方六七十，如五六十，求也為之，比及三年，可使足民。如其禮樂，以俟君子。」
「赤！爾何如？」對曰：「非曰能之，願學焉。宗廟之事，如會同，端章甫(3)，願為小相焉。」
「點！爾何如？」鼓瑟希(4)，鏗爾，舍(5)瑟而作，對曰：「異乎三子者之撰。」
子曰：「何傷乎？亦各言其志也。」
曰：「莫春(6)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7)，風乎舞雩(8)，詠而歸。」
夫子喟然歎曰：「吾與點也！」
註釋：
(1)以：通「已」，停止，指不說話。一說「以」解為「用」，孔子說自己不為人所任用，亦通。譯文依前說。
(2)比及：等到。
(3)端章甫：端，即玄端，古代祭祀時穿的黑色禮服。章甫，古代黑布製成的禮冠。此處「端」、「章甫」皆作動詞，指穿上玄端，戴著章甫。
(4)希：「稀」的古字，稀疏。
(5)舍：「捨」的古字，放下。
(6)莫春：農曆三月。「莫」為「暮」的古字。
(7)沂：水名，在今山東曲阜。[粵]音兒。
(8)舞雩：指舞雩臺，魯國祀天祈雨的祭壇，在山東曲阜東南。雩([粵]音如)，求雨的祭祀，通常伴有音樂、舞蹈，所以叫「舞雩」。
【語譯填充】
子路、曾晳、冉有、公西華(a)_____。
孔子說：「我比你們稍為年長，不要因此感到拘束而不說話。你們平日常說：『人家不了解我啊！』如果有人了解你們，你們又會怎樣？」
子路(b)_____答道：「擁有一千輛兵車的小國，夾於大國之間，外有軍隊進犯，內則饑荒連連，我來治理，三年光景，可使人民勇敢起來，又知曉道理。」孔子向子路莞爾一笑。
孔子問：「冉求，你怎樣呢？」答道：「疆土只有六七十或五六十平方里的小國，我來治理，三年光景，可使人民(c)_____。至於禮樂教化，就要等待才德出眾的君子了。」
孔子問：「公西赤，你如何呢？」答道：「不敢說(d)_____，只是想學學而已。宗廟祭祀或諸侯會盟，我穿著玄端之服，戴上章甫之冠，願做個小司儀官。」
孔子問：「曾點，你怎樣呢？」(曾點正在彈瑟，一聽孔子的話，)瑟聲稀疏起來，尾音鏗然而止。曾點放下瑟，站了起來，答道：「我的志向，跟三位所說的不同。」
孔子說：「一說何妨呢？也不過是各人說說志向罷了。」
曾點說：「暮春三月，春裝已換上了，與五六個成人，六七個小童，在沂水洗過澡，到舞雩臺(e)_____，然後唱着歌歸家。」
孔子嘆了口氣，說：「我贊同曾點。」
【學習要點﹕借代】
不直接把要說的甲說出來，而借與甲相關的乙來替代的手法稱為「借代」，又叫「代稱」、「換名」。例如，2007年2月1日《明報》有這樣的句子：「『煲呔對袋巾』這場第3屆特首選舉正式『開戰』。」其中，「煲呔」(領結)借代曾蔭權，「袋巾」借代梁家傑，就是用某人的衣著特點(曾蔭權穿西裝必打「煲呔」，梁家傑穿西裝必插「袋巾」)來代稱某人，寫來形象生動，又不失諧趣。本篇的「千乘」、「師旅」、「冠者」也用了借代手法。
「乘」(粵音盛)指車子，特指兵車，包括一車四馬。古代以「乘」的數量計算國家的大少，如「千乘」為小國，「萬乘」為大國。後來就以「千乘」代稱小的諸侯國。
「師」、「旅」本是古代軍隊的編制，凡二千五百人為一「師」，五百人為一「旅」，這裏以軍隊的編制代稱「軍隊」，進而引申為「戰爭」。
「冠者」的字面意思就是「戴帽的」。在古代，男子二十歲行冠禮，開始戴冠(帽)，象徵成年。因此，用「冠者」代稱成人。
【實戰篇】
從本篇可見，子路、冉求、公西赤、曾點的個性是怎樣的？
文：香港中文大學中國語言及文學系講師羅奇偉
插圖﹕鍾錦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