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看中化﹕《信長之野望》《三國志》
——東方歷史的「意外」
【明報專訊】近月歷史模擬遊戲《信長之野望》系列新作推出中文版，成為電玩店的重點推介。日本歷史遊戲受香港歡迎或許有崇日因素，但此系列在仇日的內地也頗受歡迎，確是耐人尋味。
眾所周知，製作《信長》的遊戲商光榮，也是《三國志》系列的製作者，近年其《真．三國無雙》及《戰國無雙》系列更大賣，日本戰國與中國三國如同雙生兒。看來它們應頗有共通點，而令日本戰國題材受中國歡迎。
君主用人唯才
三國故事動人之處，首在多英雄豪傑。清人趙翼《廿二史劄記》說：「人才莫盛於三國，亦惟三國之主各能用人，故得眾力相扶，以成鼎足之勢。」若說魏蜀吳的故事是中國的歷史常識，那麼日本戰國也相同——現正播放的日劇《信長協奏曲》、《軍師官兵衛》以至近年的《江》、《天地人》都以不同的戰國人物為軸心，可知那也是日本人熟悉的風雲年代。但這兩個時代為何如此多英雄豪傑？
上述引文說「三國之主各能用人」，便透露了三國時代的特質：多人才在於多懂用人的君主，整體傾向實力主義。楚漢相爭時代人才也多，但劉邦用人遠勝項羽，故事重心在以小勝大；三國則不少割據勢力都用人唯才，很多官將都出身社會底層(如關羽、典韋是逃犯)，方織出鬥智鬥勇的故事。日本戰國也是大量任用地位低的有能者，以至是史上唯一庶民能參與歷史的時代，統一日本的豐臣秀吉即出身庶民。這種重視實力的傾向，接近現代社會的想法。
時代給予上流階梯
與此相應的是異樣的時代氛圍─實力重於地位的「下克上」風氣。日本戰國不斷出現下級篡取上級權力，織田信長即憑此壯大；三國時代也帶有這種特質：曹操得勢前是官位不高的校尉，劉備則是小販，卻能打敗地位較高的敵手雄踞一方，這與歷代多由權勢者建立政權有所不同(如晉、隋、唐開國君是貴冑，南朝、五代十國及宋是大將)。
以此說來，這兩個追求實力的年代，與一般朝代有極大差異：其他時代有着權貴把持的、穩定而呆滯的社會制度，這兩個時代則長時間給予有能者打破階級限制上流的階梯，是違反封建尊卑常序的時代。而這兩個時代的故事古來已很受歡迎，正與憧憬美好生活、欲擺脫社會嚴謹規限的大眾心理緊密相連。
現在中國三國、日本戰國題材同受中日兩地歡迎，或許更有東方的歷史心結：不忿受封建拖累以至近代落後西方的屈辱，這兩個像現代般重視才幹的「進步」時代，正有安慰心靈的作用。《信長》新作便有一種結局是開放日本與外國交流，似在訴說﹕若德川幕府不鎖國，近代便不用如此追趕西方了。
【文化解碼﹕漢末三國──社會變革的時代】
着迷三國時代的同學，大概會對教科書對這朝代只提隻言片語感到不滿，而教師大概都會把它簡單當成短朝代來處理。當然在中國歷史長河中，三國從時代上看只是由漢至晉的間奏，但從社會發展來看卻非如此。日本學者小南一郎在《中國的神話傳說與古小說》提到，漢末三國史無前例的戰亂，令中國太古以來社會所依靠的地緣共同體瓦解，社會結構及人民精神被迫質變，正是佛教、道教崛起的根本原因，甚至一些學者認為這是上古過渡至中世紀的轉變時期。故三國是具有變革意義的時代，遠不止是《三國演義》所描述的權謀紛亂的歷史插曲。
文：葉雨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