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的沙士疫情雖然慘痛,但疫症過後,社會的衞生防疫意識提高不少,亦改變醫學界對病毒的研究方向,將研究範圍的焦點擴大至動物身上的病毒。
2003年的沙士疫情雖然慘痛,但疫症過後,社會的衞生防疫意識提高不少,亦改變醫學界對病毒的研究方向,將研究範圍的焦點擴大至動物身上的病毒。
疫症催生了動物病毒研究發展,讓醫學界為日後威脅人類健康的未知疫情,盡力作好防疫準備。
2003年本港爆發「嚴重急性呼吸系統綜合症」(Severe Acute Respiratory Syndrome,SARS,又簡稱為「沙士」)疫症,奪去299條生命,市面蕭條。十年過去,除了回顧當年的悲痛,也可正面思考疫情對人類健康、衞生防疫發展的幫助,當中包括促進了動物病毒研究的發展。
早於1997年香港爆發禽流感,醫學界首次發現有禽流感病毒品種,能夠由雞隻感染人類、並可導致死亡。被喻為「港大醫學院抗沙士六子」之一的香港大學公共衞生學院副教授潘烈文說,其實1997年發現H5N1病毒能夠由家禽傳染人類時,醫學界已察覺部分動物病毒對人類存有威脅,但至沙士爆發前,有關動物身上病毒的研究甚少,醫學界對動物病毒的認識,遠低於人類身上的病毒。
久被忽略的動物病毒研究
2003年3月底,港大醫學院研究小組公布,引致沙士的源頭是冠狀病毒,並成功研製出快速基因測試方法,以檢測出現沙士病徵的人士是否已受感染。由於缺乏動物病毒的認知,潘烈文表示,沙士爆發初期,面對此新發傳染病,有國外專家曾一度懷疑源頭是否來自生化武器,更有專家懷疑是墮落地球的外太空的隕石,「現在回頭看,可能大家對這些說法『得啖笑』,但面對未知的疫情,對當時的科學家而言,什麼也有可能。」
十年前沙士疫情,足以印證動物病毒對人類健康存有一定風險,促使全球傳染病的研究方向,由過往只注重研究人類身上的傳染病,轉變為擴大研究範圍至動物病毒。「以前忽略的東西,沙士之後有需要去認知。」潘烈文說,其實自禽流感爆發起,部分科學家已認為有需要加深對大自然及動物病毒的認知。爆發禽流感後,本港醫學界已加強監察研究雀鳥樣本、以及着重動物與人類之間的傳播媒介。
其後,港大更與漁農自然護理署合作,針對監察本港野生動物的病毒。2005年潘烈文在一項與漁護署合作的本港野生動物病毒監察計劃中,發現全球第一隻出現於蝙蝠身上的冠狀病毒,但與可導致人類呼吸道感染的冠狀病毒不同。及後,港大微生物學系同年於《美國科學院期刊》發表一篇有關「蝙蝠SARS冠狀病毒」論文,指出常見於本港和華南一帶的「中華菊頭蝠」,帶有「蝙蝠SARS冠狀病毒」,與2003年肆虐全球的沙士病毒非常相似,研究員不排除2003年爆發沙士前,病毒先由蝙蝠傳予果子狸,再由果子狸變種傳予人類。
發現更多動物冠狀病毒
過去十年港大的動物病毒研究,發現很多不同類型的冠狀病毒,當中包括新品種冠狀病毒,例如近月在中東最先爆發的新型冠狀病毒的近親──港大4型及5型冠狀病毒。潘烈文表示,沙士之前,醫學界對人類和動物身上的冠狀病毒認識只有十種;沙士之後,動物病毒研究範疇擴展至哺乳類動物,現時全球動物病毒研究於不同動物身上發現的冠狀病毒種類,已超過100種。
香港大學微生物學系臨牀副教授劉嘉珮說,未爆發沙士之前,醫學界已知、而會感染人類的冠狀病毒只有「OC43」及「229E」兩種,由於只會引起輕微的傷風感冒病徵如咳嗽,故冠狀病毒一直被受忽視。沙士後的四至五年間,全球針對冠狀病毒的研究相繼展開,例如2004年外國發現了新品種人類冠狀病毒NL63、2005年港大亦發現新品種人類冠狀病毒HKU1。
劉嘉珮稱,港大有動物病毒研究發現,蝙蝠冠狀病毒於不同品種的蝙蝠互相感染後會出現基因異變,故相信蝙蝠冠狀病毒容易感染不同品種的動物,包括人類。
除了蝙蝠,港大亦有研究其他動物身上的病毒,如魚、豬、羊、牛、貓和狗等等,其中也有在兔子身上找到冠狀病毒。
多數動物病毒屬安全
「人要接受事實, 動物確實帶有病毒!」但潘烈文重申,大部分病毒都對人類無害,否則香港這個人煙稠密的都市,早已不停爆發不同疫情;他相信大部分野生動物病毒,對人類仍算安全。不過,某些病毒若經過動物之間的相互感染,可能出現病毒「洗牌效應」,或是病毒基因出現突變變種,使病毒容易感染人類。
他說,隨着病毒本身的特性,病毒可以不同的方法變種,因而更易感染人類。例如冠狀病毒,縱使病毒基因組只有一條片段,但病毒可能與同屬冠狀病毒種類的不同病毒雜交,基因突變而出現病毒變種。又如屬於甲型流感病毒的禽流感病毒,其病毒基因組有八條片段,可在受感染的細胞內互相交換,出現洗牌效應,病毒基因改變再結合,或更易感染人類。沒有病毒抗體的人類受感染後,可能出現嚴重病情,像感染沙士病毒般,併發可致命的肺炎。
增加病毒認知對抗疫情
醫學界相信,日後大部分出現於人類身上的新發傳染病,都是來自食用或野生動物。哪些病毒會對人類構成嚴重威脅?潘烈文坦言,醫學界並不能準確地預測,也不可能完全遏止動物身上病毒可能出現的洗牌效應或變種,醫學界只能作最壞情況的準備,因而凸顯了加深對動物病毒認知的重要。
潘烈文稱,相對於人類病毒,目前醫學界對動物病毒的認識只是九牛一毛。以蝙蝠為例,作為哺乳類動物的第二大類羣,蝙蝠有約1,200個不同品種,單是有關野生蝙蝠的研究,現時收集到不同品種的蝙蝠樣本仍然很少,所知仍很片面。
「不做研究便永遠不知道,難道要把頭埋在沙堆,假裝不知道便會無事發生?」他說科研知識需要憑着少少經驗累積而成,有了經驗和知識,應對下一場未知的疫情時便能加快科研速度,揪出疫情源頭再加以壓制。例如新型冠狀病毒,憑着2003年沙士一疫的經驗、人手培訓及科研技術,今天的科研人員毋須再像當年般「盲摸摸」,還可參考當年經驗,迅速找尋病毒感染人類的媒介,例如檢查家畜;又可參考當年的病毒測試工具,作針對性病毒測試,及早發現病毒源頭,減低病毒散播的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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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大因素 人類感染動物病毒
港大公共衞生學院副教授潘烈文稱,增加動物變種風險因素包括城市化,使動物與人有更多緊密接觸,例如英國有狐狸入侵民居。
另一個主因是人類飲食習慣,如食用不知名野生動物,會增加人類染病風險,提醒市民與野生動物的接觸,可免則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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監察分析已知病毒
除了尋找新病毒,回溯已知動物病毒亦很重要。
港大微生物學系臨牀副教授劉嘉珮說,有研究分析過往資料後,估計出現已久的人類冠狀病毒「OC43」約於1900年間由牛隻感染人類;而「OC43」病毒基因近年有所轉變,使受染者出現肺炎等更嚴重病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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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金不足 資源較外國少
現時香港大學設有可做動物實驗的國家重點實驗室,實驗室包括生物三級實驗室(P3 Laboratory), 以及病毒、細胞和分子生物學實驗室,可重點研究新發傳染疾病,如禽流感、沙士的病毒研究。潘烈文坦言,目前本港於動物病毒研究的發展並不落後於國際,但研究資源與外國卻相差很遠,本港不乏研究環境或科研人材,目前最大的障礙是研究資金不足。但相比沙士前,政府及社會各界對流行病學研究的重視程度,確已大大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