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農曆正月十五，吃過熱騰騰的湯圓後，就與孩子一起拆利市。因着疫情，早前新春假期也沒有到親友家拜年，兄妹倆笑說今年的利市數目「大幅下跌」，但沒有失望，因為早有心理準備，認為是符合預期。在我來看，利市也是別人對自己的祝福，收到固然快樂，若把祝福繼續傳出去，就可以令更多的人得到快樂。老爹提議兄妹倆奉獻今年的利市錢，購買一些快速測試套裝和超市禮券送給基層的獨居長者，他們有多少利市，老爹就照樣捐出相同的數目，把奉獻倍增、祝福倍增。哥哥和妹妹沒有異議，隨即就動手「開工」。妹妹忽然問：「老爹，你收過最大的一封利市有多少？」這一問，讓我想起兩年前探訪過的昌伯伯。
患咽喉癌無法說話 卻笑臉迎人
同樣是農曆正月十五，那時候第一波疫情剛剛在香港出現，大家開始排隊搶購口罩、消毒藥水和搓手液等防疫物資，我把別人捐贈的口罩送到機構附近的基層家庭，第一戶就是昌伯伯。仍記得他提着步行架來開門的片段，一臉慈祥的笑容，還示意着我進到屋內。昌伯伯給我一份特別親切的感覺，因他長得有幾分像我已過世的父親。七十多歲的老人，獨自在不到百呎的劏房內生活，還有一點他跟我父親相似的，就是同樣患上咽喉癌，可是，昌伯伯在手術後就無法再說話，日子過得不容易，只靠着微薄的綜援金過活，但，每次來探望他，總會看見他面上溫暖的笑容。
利市小紅紙 默默送祝福
問他生活情况，即使不能說話，他仍會耐心地用手勢、點頭等方法盡力地回應。這天的探訪，留意到他的行動比平日慢，他指指喉嚨和鼻孔，原來呼吸不太順暢，每走一步都要花很大的力氣。忽然，昌伯伯起身到牀邊去，在掛着的外衣口袋裏像是要找什麼重要的東西似的。他在牀邊站着又坐下來，這一件找不到，又拿另一件再找，最後，他在口袋裏掏出了一封利市來，笑咪咪地塞進我手中。知道昌伯伯的家境，又怎好意思收下他的利市呢？「昌伯伯，真的不用給我利市了，我來只是把別人捐贈的口罩給您……」
說着的時候，就發現利市裏的不是金錢，打開一看，入面裝着的原來是一塊金幣朱古力和一張寫上「萬事如意」的小紅紙。那一刻，我心裏十分感動，昌伯伯因為家貧，沒有能力用錢給人利市；他又因為不能說話，無法親口向人道賀，然而，他仍努力用自己的方法為別人送上祝福。
離開昌伯伯家，我把金幣朱古力放進口中，那天很忙，社會氣氛也不好，但我卻感到一份無比的甜，心裏有着無限的感恩。昌伯伯給我的那封利市，是我收過最大、最溫暖的一封。只是，後來我才知道，這是昌伯伯過的最後一個農曆新年。我所親愛的孩子，愛要及時。當還有能力的時候，願我們都不要吝嗇可以為別人送上的祝福。日子即使不好過，卻仍可選擇做個更好的人。
